『食骨』 第五章
還是沒人回答。
季棠棠打了個寒噤。
四周安靜的可怕,滴答的水聲分外刺耳。
季棠棠將登山杖握在手裏,打著手電慢慢向那個洞口踱過去。
洞口很小,季棠棠將登山杖送進去,反握著手柄搖了幾下,杖端磕在石壁上,發出悶悶的聲響,除此之外,並沒有碰上別的障礙物。
季棠棠心一橫,矮身鉆了進去。
大偉說的沒錯,這洞洞口小,裏頭卻高,剛好能容一人站得下。
只是,除了洞口,根本沒有別的出口,那麽大一個大活人,怎麽就這麽憑空……不見了?
季棠棠站了半晌,突然開始覺出害怕來,似乎這洞口就是一張嘴,再遲上半晌,利齒閉合下來,自己就再也逃不脫了。
她雙腿發軟,幾乎是落荒而逃,出洞的時候幾次磕到洞壁,連登山杖都落下了。
去到洞外,陽光熾烈地刺眼,季棠棠只覺得頭暈,慢慢倚著石壁大口喘氣,忽然想起什麽,眼睛發酸,俯下身子沖著洞內大聲叫道:“大偉!大偉!”
沒有回音,只高處禿鷹盤旋,風吹過,巖上的灌木叢草微微晃動,季棠棠站在最盛的日光之下,卻只覺得渾身發冷,直到左近傳來絮絮人聲。
回頭一看,又有當地的藏民進來,是兩個皮膚黝黑的男子,手裏搖著轉經筒,嘴唇上下翕動,似乎念著六字真言,季棠棠仿佛落水者撈到了稻草,趕緊迎上去:“能幫個忙嗎?我朋友在洞裏……”
對方茫然,先是擺擺手,示意聽不懂漢話,然後嘰裏呱啦說了一大串藏語,這回換了季棠棠聽不懂,她呆呆看兩人過去,那兩人似乎也覺得她很奇怪,走出老遠還回頭看她。
毛哥很早的時候就起身了,先把旅館的門打開,他記得那對上海小姑娘前兩天跟他說過,早上務必給開個門,因為要趕今天的早班車回蘭州,然後從蘭州轉機回上海。
開了門之後,他又轉回去睡回籠覺,直到日上三竿才打著呵欠正式起床,先把鍋莊的水燒上,然後挨個把架在桌子上的凳子放下來,最後去到隔壁的清真餐廳,給自己點了份牛雜湯,給嶽峰和光頭點了粥和饅頭鹹菜。至於雞毛,他一直回家住,不需要自己負責早餐。
點完了忽然想起昨兒到店的季棠棠,也給她點了一份粥。
湯飯送來之後,毛哥挨著窗邊的桌子坐下,很是心滿意足地享受早餐,嶽峰起的最早,跟他打了聲招呼就去了洗手間,接著下來的是那對上海女孩中的一個,好像是叫什麽羽眉的……毛哥的眼睛刷的瞪圓了。
羽眉跟毛哥道了早,懶懶地打著呵欠去洗手間,不一會嶽峰進來倒水喝,毛哥騰的就竄了上去。
“那個……那個羽眉,”毛哥氣急敗壞,“不是說要趕今天一早的車走麽?不是要趕飛機嗎?我還特意起個大早把門給開了……”
“改簽了。”嶽峰答的輕松。
“為什麽改簽?”
“在這玩的開心,想多待幾天唄。”
“是不是你?”毛哥咬牙切齒,伸手就戳嶽峰的額頭。
“哎,哎,”嶽峰躲他,“我可什麽都沒做,我不好那款的。”
“那還不讓人走?”
“都說了人自己樂意留的,再說了,現在人少,多些人多點熱鬧,不也變相給你賺多點房費麽。”
毛哥沒語言了。
說話的當兒,光頭也進來倒水,聽得挺樂呵,末了拍拍毛哥的肩膀:“嶽峰也不容易,犧牲了色相給你賺那點房費,不值當。”
“呸。”嶽峰和毛哥同時啐他。
“趕緊洗漱了吃飯。”毛哥沒好氣,“哎,誰幫我上樓叫叫那姑娘,就昨兒來的那個,怎麽現在還沒起?一會粥涼了。”
嶽峰還沒來得及說話,光頭開口了:“我去叫吧。”
上樓沒兩分鐘他就下來了:“那姑娘不在。”
“不在?”毛哥大吃一驚,“走了?”
“人不在,東西都攤著,八成是出去了。”
“出去了?”毛哥趕緊朝窗外探出半個身子,主街上空的很,閑晃的人不過小貓兩三個。
“不可能是去高原海子,下午才有拼車的。也不會是去天葬台,最近沒死人,沒天葬。”嶽峰在對面坐下,拿勺子攪了攪碗裏的粥。
“那就是去峽谷了?”毛哥納悶,“就那麽一破峽谷,有個什麽看頭?”
“話不能這麽說,她從北京過來,見多了高樓大廈故宮長城什麽的,還就看峽谷新鮮。”嶽峰漫不經心。
毛哥想想,倒也是。
光頭沒說話,坐下來呼啦啦喝了兩口粥:“那姑娘有點古怪。”
“一個人來西部地頭的,誰沒點古怪?”毛哥乜了光頭一眼。
“誰古怪?”羽眉恰好進來,手裏拈了片浸了爽膚水的化妝棉,小心地擦拭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