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之外之中(下)

有多少人,年少的夢想是變成一只鳥,無拘無束的飛翔呢?

盡管張是非早已經不記得兒時的光景,但是他以前確實趴在窗戶上,望著穿梭在樓群之中的雨燕,心存向往,要是會飛,那該有多好。

多年以後,他那早已經遺忘在心底的夢想實現了,但是他卻並不快樂,反而,此時的他,呆坐在地上,望著無盡的夜空,心中萬念俱焚。

徹底的失去了,就要徹底的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愛情,承諾,一切……

卵妖初一走了,也許它本就不打算過多的停留,張是非只感覺到渾身乏力,一股要眩暈的感覺出現,他跌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手中的唐刀輕擊地面,叮當一聲。

閉上了雙眼,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他現在多麽想這其實是一個夢,等到夢醒睜眼的時候,什麽都是假的,不會有魃屍,不會有強迫,不會有選擇,只有梁韻兒在自己的身邊,就像是那幾次在梁韻兒的學校圖書館裏面睡著了一樣,那是他這輩子睡過的最踏實的幾覺,梁韻兒在他的耳邊輕聲呼喚,蟑螂蟑螂,太陽落山了,你什麽時候回家呀。

回家,張是非睜開了眼睛,淚水模糊了夜空,一行一行,從腮邊流淌,溫暖而絕望,張是非哭了,我的家,沒有你,我的家在哪兒啊!?

原來家的定義,不只是一處安穩的居所,而是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你知道,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你回來,但是,卻有人不清楚這一點,於是他們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窮極了一生去追尋,最後,依舊面對著冷冰冰的墻壁。

在那雪山之上,另張是非陷入情網的,可能就是徐瑩的那句話:“你是不是想家了。”

我其實想的是你。

張是非低聲的抽泣著,他哭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因為,這個選擇,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世上安得兩全法,這個世界上哪兒他媽能有兩全的辦法啊?!張是非的身體又開始不自覺的顫抖,前面的困難,不是他不選擇,而是他無法選擇。

無論是哪一種方法,他,以及他們所要付出的代價都無比的巨大,大到他完全不敢想象,魃屍的恐怖,張是非此時自然明了,赤地千裏,寸草不生,如果讓它破土而出,那這個世界上到底又要途添多少悲劇?可是,如果不管那燃西的話,梁韻兒,就真的會慘遭毒手,那個白大褂生前以及死後的惡劣行徑,張是非也是心知肚明,他無法想象自己的決定,到底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梁韻兒會死,梁韻兒如果死了,就意味著要進入新的輪回,而那個輪回之中,卻不能再有張是非的影子了。

她到底要等多少個輪回?到底要流多少次眼淚?

張是非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方向,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的選擇,無論怎樣,都不會有好結果。

李蘭英見到張是非正在瑟瑟發抖,知道自己的這個兄弟已經受了極大的打擊,不誇張的說,就算現在張是非瘋掉,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李蘭英心裏卻不允許他這樣,這個哭哭啼啼的男人,不是以前那個張是非!

李蘭英說實在的,現在也啥辦法都沒有了,確實,要說現在他們面對的,不是選擇題,而是取舍題,舍去哪一個,心裏面才會好受一些?

李蘭英沒有什麽拯救蒼生的報復,他的心中,只有對自己兄弟的關心,他見張是非現在已經形同廢人一般,便嘆了口氣,然後咬了咬牙,上前拍了拍張是非的肩膀,張是非擦了擦眼淚,轉過了頭來,只見胖子的神態異常的堅定,他倆對視了一會兒後,李蘭英嘆了口氣,然後笑著對張是非說道:“真拿你沒辦法,走吧,咱們去太陽島。”

方才那卵妖初一說,會在這個城市邊緣的島嶼等他倆,這個城市邊緣的島嶼,就是與哈爾濱市區隔江相望的太陽島了。

張是非見李蘭英竟然替他做出了選擇,心中竟又是一酸,只見他對著李蘭英說道:“不……這樣的話,我沒事。”

“還沒事兒呢!”不由分說,李蘭英一腳就踢在了張是非後背上,張是非只感到一陣疼痛,只見那李蘭英說道:“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哭的就好像是個剛死了姘頭的小寡婦,少跟我整這些沒有用的,走,拿上那些臭蛋,去救我小弟妹。”

李蘭英的語氣相當認真,也許現在,想不認真都不行了,現在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十五分,如果再不做決定的話,可能就來不及了。

但是張是非,卻猶豫了,他甚至開始恨自己,為什麽自己還不能有李蘭英那樣的勇氣?為什麽,明明是自己的愛情,可是自己卻不敢去保護呢?

因為燃西,張是非心中十分痛苦的想著,先不說那些卵妖的信用,就算它們真的會放了梁韻兒和付雪涵,可是,之後呢?燃西的妖法發動,多半會生靈塗炭,到時候再加上旱魃復生,兩種危害遇到一起,就算張是非能和梁韻兒走到一起,可是從那以後,這個世界上哪兒還會有安生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