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鬼面(5)(第3/4頁)

李一鏟感覺特別驚訝,這鬼面重量極輕,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木質,現在居然能從火裏拿出。那人夾住這面具浸在水裏,只看見“哧啦”的一聲水響,面具上冒著煙。草藥在熱浪中上下翻滾,邊緣很快就燒得卷了起來。

那人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掛在對面的銅鏡,李一鏟這才看清楚,自己附身的這個鐵匠居然金發碧眼,和那皮特李倒有幾分相似之處,一看就是外國人。

他突然看見自己大口吐著血,翻身栽倒在地,眼前就開始發花,迷迷蒙蒙之中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慢慢地拿起鬼面:“西域第一煉鐵高人鬼手,呵呵,謝謝你花了這麽多年為我打造了這個面具。”

李一鏟隨即就感覺這個鐵匠的喉頭陣陣發響,隨即自己眼前就是一黑,那迷蒙蒙的黑暗又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他大口地喘著氣,腦子一片眩暈。

眼前逐漸有了光亮,他看見一雙手把一個黑色的面具慢慢地從臉上拿開。李一鏟暗想,這次又附到了哪個人的身上?看這雙手,厚重但極為細膩,估計是個達官貴人。那人直直地看著屋子裏的墻,半天沒有動。李一鏟好奇心上來了,這個人怎麽了?他這麽長時間視線定於一點,肯定在想什麽問題。

這時,屋門一開,走進來一個小個子軍尉,渾身甲胄,只是帽子都歪了,汗流浹背狼狽不堪:“王……王爺,不好了,老王爺耶律巖……他戰……死在幽州了。”

李一鏟就看見眼前場景上下顛倒,顯然那個被稱為王爺的人栽倒在了地上。軍尉趕忙扶起那人,眼淚都流出來了:“王……王爺,咱們趕緊跑吧,金兵馬上就要大兵壓境了。”

王爺長嘆一聲,顫巍巍地問:“我哥哥耶律大石呢?”

軍尉說:“跑了,領著一部分軍隊向北去了,估計被金兵趕進了大漠。王爺,現在已經國將不……國了,咱們還是走吧。”

王爺苦笑著:“往哪跑?”

軍尉聲音低沉:“王爺,我們往南下到雲南去。那裏群山峻嶺,適合藏身。”

王爺長叫一聲,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李一鏟最後看見的是桌子上的鬼面。

眼前再次有了光亮的時候,是在一間竹屋裏。夜已經深了,月光下,屋子外隨風亂顫的竹葉上,流淌著異樣的金色。王爺坐在竹椅上靜靜地看著外面的山林,緩緩地說:“陳師傅,我的身後事就交給你了。”一個一身灰袍,只有一只左手的中年漢子走到他的身邊:“王爺,你放心吧。”

王爺咳嗽一聲,緩緩地說:“陳師傅,你說人死後到底有沒有魂靈?”

那灰袍漢子笑了一下:“這個說不好。我只會下葬立墓。”

王爺顫巍巍地從身子下邊拿出鬼面,遞給那灰袍漢子:“陳師傅,每次我戴上它,都會有異樣的感覺,感覺自己在做一個夢,一個非常真實的夢。我變成了一個魂靈。”

附在王爺身上的李一鏟就是一驚,怎麽回事,和自己的感覺一樣?

灰袍漢子接過鬼面,很仔細地看著:“我聽說過這個面具。據說傳自西域。王爺如果放心,能否把這面具借給我看一晚上?”

王爺“哈哈”大笑,由於病入膏肓,氣很短,笑起來斷斷續續,可是依然能夠聽出裏面透著無盡的豪情:“陳師傅,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會讓你來給我做穴下葬了。”

灰袍漢子淡淡一笑:“我給許多人處理過身後之事,能如此笑談生死的人還真是少有。王爺不愧是王爺。”

王爺長嘆一聲:“好心情,也是拿經歷磨出來的。見得多了,經歷得多了,什麽也都看淡了。”隨著王爺的一聲嘆息,李一鏟眼前又是一黑,黑暗像一張大嘴把自己整個給吞噬了。關於這鬼面的奇異之處,他似乎琢磨出一點味來,但具體是什麽,還是抓不住重點。

眼前再亮的時候,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鋪在一張長桌上有些發黃的麻紙,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楷體小字。紙張旁邊是一豆油燈之火,油燈的燈座上放著一支毛筆,筆尖飽滿,顯然剛蘸上了墨。

李一鏟一眼就看見那個鬼面就扣在油燈旁,在昏黃的燈火下,鬼面的邊緣精光流轉,似乎要活了一樣。一只手把鬼面拿了起來,鬼面之下露出了一本書,李一鏟借著燈光看見書上題著兩個紅字:墓訣。

李一鏟馬上就明白過來,自己現在附身的這個人就是剛才的陳師傅,而這個陳師傅必然和自己師父陳駝子大有關聯,說不定就是陳家的先人。想到這,李一鏟心裏就是一喜,師父陳駝子的身世之謎可能就這樣歪打正著地給解開了。

陳師傅拿著鬼面來回顛倒看著,慢慢地又放了回去,操起那支毛筆,在麻紙上奮筆疾書。李一鏟異常興奮,很仔細地從頭開始看著:“唐元和元年,吾祖陳小孩拜楊均松為師,楊賜小孩《墓訣》一書……”但這裏筆跡很模糊,塗抹得很嚴重,似乎是猶豫著寫上去的。李一鏟心下起疑,剛想往下看,這時候陳師傅翻頁了,又在新的空白紙頁上寫著:“鬼面者,直透人心。凡佩戴者,心中一切盡收於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