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鬼面(1)

少女把手指伸直,墨綠色的指甲又細又長,在葉有德的手脈上劃了一下,立時割開了一個大口子,鮮紅的血馬上流了出來。那血順著葉有德的手腕一直流到棺材蓋上,居然滲了進去。

王明堂眼看著李一鏟落入刀坑,但沒有預料中的鮮血四濺。他居然掉在地面上,那地面霎時全是反光,王明堂腦子一熱,這是鏡子。他猛然一擡頭,就看見天棚之上全是尖刀,原來下面的鏡子裏的刀陣是假相,真的在天棚上。

這時,地面的翻板開始回復原位,而天棚卻開始往下走,無數的尖刀直直地指向地面,越來越近。

王明堂看到地面上的縫隙越來越小,暗叫了一聲“不好”。他一個魚躍跳進翻坑,就在進入的一瞬間,地面恢復原樣。

他從空中直落下來,掉在地面上,砸得身子生疼。他咬著牙,連滾帶爬地往外跑。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終於看見了亮光。王明堂興奮得心頭亂顫,急忙跑過去一看,原來這光亮從上面滲透下來了。他把住墻壁慢慢地攀了上去,頭頂是一塊四方的青磚,他一用力就把那青磚給頂開,一縱身跳了出來,這才發現自己在寺裏的一個偏殿裏。

他“哼哼”冷笑了兩聲,李一鏟,你的死期到了,隨即拔出腰間的刀走出殿外,剛一腳跨出大殿的時候,就看見不遠處弟弟王尖山正拿著盒子槍對準了地上的李一鏟。

不把所有的兄弟都放在身邊,是跑江湖的絕招。

王明堂正準備走過去,變故徒生,只聽見一聲槍響,王尖山身子一歪栽倒在地。王明堂愣了一下,一腔熱血似乎要從口中湧出來。他低吼一聲,正想跑過去,四下裏人聲大作,外面已經湧進來許多警員。他馬上藏在殿門之後,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

警員們把李一鏟給救了下來,隨即拽住地上王尖山死屍的腳,拖到枯井旁,一下扔了進去。王尖山的屍體被扔出去時,眼睛睜得大大的,好像一直在看著寺裏的王明堂。

王明堂看著弟弟的眼,幾乎咬碎了嘴裏的牙,手指指節捏得“嘎嘎”響,他看著李一鏟,眼裏幾乎冒了火。這時,他的注意力突然被另外一個老熟人吸引住了,巴戟天。他曾經和這位江湖人稱巴叔的古董販子打過幾次交道,沒想到這個人居然和警局合作,看樣子和李一鏟關系還不一般。

月光如冰,灑在殿內,灑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淒涼。

等人都散盡了,王明堂從殿裏走了出來,來到自己弟弟死的地方。地上一道很明顯的拖痕,鮮血淋漓。他跪在地上,用手緩緩捧起帶著自己弟弟鮮血的泥土,放到自己嘴邊,渾身戰栗,眼淚流了出來。

他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咬著牙恨恨地說了一聲:“李一鏟。”

開滿丁香花的山上,有一座修葺得非常古樸的墳墓。墓前堆滿了采來的鮮花,一個老人和一個年輕人在墓前低頭默哀。那老人擡起頭說:“一鏟,是不是還在想著你師父和苗花?”

李一鏟眼角慢慢地滲出一絲淚水,語氣裏充滿了悲涼:“人鬼不同域,天地長相隔。想也是沒用的。”

“對於將來你有怎麽打算?”

“我想跟著父母好好生活。”

巴戟天看著滿山的郁郁蔥蔥:“只怕樹欲靜而風不止。”

李一鏟轉過臉看他:“不知道巴叔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巴戟天看著陳駝子的墓碑說:“還記得你師父臨死前的遺言嗎?讓你找陳家祖墳,現在已經有線索了。”

李一鏟沉默半晌,沉聲說:“不管怎麽樣,我都要讓師父入土為安。”

山城,柳子幫。

柳子幫是山城一帶最大的土匪窩,瓢把子葉全自清亡之後就一直占山為王,召集人馬,開創家業。他死了以後這個地方就傳給自己兒子葉有德,葉有德這個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土匪,早年在其父的資助下曾在海外留學,接觸的都是西方最先進的思想理念,身上沒有一點的江湖匪氣。他當上柳子幫大哥之後,要求手下人自吃自種,只靠販賣私鹽和茶葉來維持山中花銷,堅決不準動老百姓,抓住違反山規的人,絕對不客氣。所以柳子幫名聲極好,家業越開越大。當地政府在民國的時候疏於對治安的管理,只要這幫土匪不鬧事,也懶得管。

巴戟天和李一鏟正坐在駛往柳子幫的馬車上。趕車的車老板是柳子幫插在山下的眼線,對巴戟天頗為尊敬,一直稱呼他為巴老。李一鏟笑著說:“巴叔,真沒看出來,你在道上還有這麽大的輩分。”

巴戟天“哈哈”大笑:“柳子幫龍頭大哥葉有德跟我多年的交情了。”隨即他口氣陡然一轉,聲音低沉了許多:“一鏟,這葉有德可大大地有來歷,祖上是契丹貴族,他手裏還有族譜,今年開春的時候,他曾依據族譜到雲南去找祖墳,碰見了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