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屍螺河童(第3/7頁)

我目送父子倆掀開厚厚的布簾,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唉!一郎的最後一頓飯也不讓吃飽,死後會下地獄的。”老爺子嘆了口氣,將面裝進隨攜食盒裏,“你的面好了。”

我想到一郎眼中的死氣,追問道:“您剛才說什麽?”

“哦!”老爺子突然醒悟過來,連忙擺了擺手,“沒什麽,沒什麽。”

這句奇怪的話讓我疑惑不已,我拎著食盒,出門上車,正好看到父子倆坐上一輛送魚的小貨車,慢吞吞開走。

手機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忘在月餅的病房了,我估摸了一下時間,還是踩下油門,跟著小貨車出了城。

靜岡縣東臨太平洋,漁業資源豐富,不但盛產鰹魚、金槍魚、鰻魚等海魚,淡水養殖產業也很發達,也是全日本最大的淡水魚產地。靜岡縣周邊許多村落,都以捕魚為主業。

跟著小貨車沒有多久的時間,就來到了一處淡水湖邊。我把車遠遠地停在樹林裏,徒步走進,隔著草叢望去。

鳥山從廂貨裏拖出一面大網,對著一郎訓斥了幾句,又打了他幾個耳光,才拉著錨繩,把距離湖邊三四米的漁船拖到岸邊,搖搖晃晃上了船。一郎擦了擦鼻血,跟著鳥山到了船上,笨拙地解著網子。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一郎遠遠看去,動作異常僵硬,頭越來越低,幾乎要垂到網子裏。

鳥山大概是覺得一郎動作太慢,罵了幾句,又對著他的腦袋狠狠拍了一下。

“咕咚”,一郎失去重心,摔倒在船上再沒起來。不過我好像看到,一郎的腦袋和他的身體分離了!

忽然,鳥山一聲慘叫,胡亂地揮著雙手,向後退去,卻被船欄絆倒,仰面摔進船艙。一大片黑色的東西從船艙中躍起,湧向鳥山摔倒的位置。鳥山立起上身拼命地撕扯著衣服,隱約能看到他的皮膚上面有東西在不停蠕動,隨著他掙紮得越來越激烈,網子也被他借得纏住身體。鳥山猛地站起,在網子裏胡亂掙脫,卻越纏越緊,直挺挺又摔進船艙。

船體震蕩,激起大片水花,終於恢復平靜,隨著湖面輕微搖擺,蕩漾著一道道波紋,父子倆再沒有起來。誰能想到就在剛才那一瞬間,發生了如此詭異的事情。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穿過草叢跑向那艘小船。

距離越來越近,依稀能看到船艙裏有東西在竄動。當跑到岸邊,徹底看清楚船裏的景象時,我根本無法承受的視覺恐懼讓我再也忍受不了,背過身嘔吐起來。

強烈的嘔吐使胃部抽搐得劇痛,直到吐得沒有任何東西,我才擦了擦嘴角,大口喘著氣,努力使心情平復,才轉過頭看向船艙。

一郎的身體在艙底平躺,腦袋早已脫離脖子滾落在網中,由於剛才鳥山的掙紮,人頭被網子層層包裹,那雙充滿死氣的眼睛罩了一層灰蒙蒙的顏色,透過漁網的窟窿,茫然地看著天空。大堆大堆的水蛭、寄生蟲正從脖子和腦袋的斷口處向外鉆著,密密麻麻攪在一起,擠出無數冒著小泡泡的黏液,向鳥山的屍體爬去。

鳥山保持著臨死前驚恐的模樣,眼角撕裂了兩條血口子,巨大的眼球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任由惡心的蟲子咬開眼肌鉆進。他的身體上更是堆滿了蟲子,撕咬著皮膚,順著傷口向身體裏擠著。最讓我受不了的是,有一條水蛭順著鳥山的耳洞向裏鉆著,肥大的身體無法通過,只能在耳洞外甩著半截身子,抽打著耳廓,夾雜著淡黃色液體的鮮血,不停地向外淌著。

我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努力使意識保持清醒。一郎的腦袋怎麽會被鳥山隨手拍掉?為什麽他的身體裏全是寄生蟲?既然是這樣,他應該早就死了,怎麽可能還活著吃面,幫父親捕魚?

我想到了一件事情——陰蟲寄體!

長年以腐肉、屍體為食的生物,體內會秘累大量的屍氣,就是俗稱的“積屍氣”。受到“積屍氣”侵蝕,存活在此類生物身體裏的寄生蟲會因為沾染過多屍氣變成陰蟲。長期吃這種生物的人,體內陽氣會被陰蟲吞噬,當屍氣勝過陽氣時,雖然看上去和常人並無不同,但是膚色蒼白、雙目無神、頭發稀疏,即使再熱的天氣,也是手足冰冷,很少出汗,一年四季只喝冷水,其實早就變成了活屍。

盡管大多數人對此並不了解,但是這類生物天生帶著一種死氣,讓人見了就不寒而栗,更談不上去捕食。比如中國的烏鴉、非洲的土狗、美國的禿鷲這些以腐屍為食的生物,即使在最饑荒的時候,也絕沒有人敢去捕捉充饑。

可是這幾種生物根本不會出現在日本,就算是有,一郎也沒有捕捉它們的能力,那他到底是吃了什麽,導致自己變成了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