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夜遲到的復仇Chidaodefuchou

熱鬧的馬路邊來往的車流穿梭著,路邊的燈管經過長時間的使用已經略有些發黑,它們就如同這個城市一樣,雖然放射出來的誘惑五光十色,如果不仔細看,裏面夾雜的那一絲絲的黑暗,很難辨認出來。

咖啡店的服務生小姐有些累了,今天的生意很不錯,或許是冬天假日的原因吧,店裏的生意格外的好。這份工作還是比較輕松的,無論外面的天氣如何惡劣,小店裏總是格外溫暖,而且彌散著讓人沉醉的咖啡香氣。可是女孩漂亮的眼睛似乎有些疑惑不解,造成這個的原因自然是那個男人。

他靠著窗口的座位已經待了足足一個下午了,幾乎是一杯杯的咖啡灌下肚子,卻不曾點別的東西。男人戴著厚實的黑色寬檐帽,幾乎遮擋住了大半個臉,加上樹立起來的如硬殼紙一樣的風衣領子,根本看不到他的相貌,只是能發現拿咖啡的手蒼勁有力,手指頭修長卻粗糙,就如同未雕刻完工的爪子。只是手背上有道非常顯著的傷疤,像一條醜陋的毛毛蟲趴在上面一樣。

或許,他在等人,也只有這個原因了。女孩心裏暗想,他一定是在等待自己心愛的女人。男人通常是沒耐心的動物,能讓一個男人等待這麽久,一定是位非常漂亮動人的小姐,服務生小姐忍不住好奇起來,到底那人長什麽樣呢?只要是女人,都是好奇心組成的動物,不過羅伯特要是知道女孩心裏的想法,估計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為他等的人會讓服務生小姐相當失望。

羅伯特當然知道那位小姐在看自己,他也不願意在一個座位上待上一個下午,因為對他這種職業來說,有的時候是以時間來計算收入的,可是委托人遲遲不肯露面,自己又不好離開。

沒有姓名、資料、聯系方式,甚至連通話都沒有過,羅伯特只是開門的時候發現地板上有一封沒有任何地址的信封,而裏面的字也是打字機打的。

很簡短,與其說是信件,不如說是字條更恰當。對羅伯特來說,他本不願意接受這個案子,但迫於生計的壓力——他已經拖欠了樓下胖胖的房東亨利先生兩個月的房租了,雖然亨利經常是笑嘻嘻地提醒自己,但他很清楚,說不定哪天回去了,自己的行李就扔在馬路上了。

“真是個小心的人,或許是宗大買賣,越是怕暴露自己,證明這個人的地位越高吧。”羅伯特喝下杯子裏的最後一口咖啡,他知道在這個國家,找私家偵探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麽要將他晾在咖啡店整整四小時。

不過他不會生氣,三十歲的男人往往是最為張狂的,他們看不起任何人,可羅伯特不一樣,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與其漫無目的地暴怒,倒不如心平氣和地接受,於是他決定離開了。

當羅伯特放下空空的還帶著余熱的咖啡杯時,眼前的座位忽然憑空多了一個人。

遠遠望著羅伯特的服務生小姐嚇了一跳,因為她也發現那個走過去的人動作太快了,幾乎不像是正常人,那情景和貓科動物撲向獵物頗有幾分相似。

當然,羅伯特沒有看到,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窗戶外面,他早早地來,就是為了找到這樣一個靠著門的窗戶,可以觀察任何一個走進來的客人。

可是他也沒想到,原來自己已經被人觀察了很久了。

羅伯特沒有顯示出過多的驚訝,因為這些事情已經不足以讓他動容了。

“來了?說吧。”羅伯特清了清喉嚨,他喝的都是不加任何奶茶或者糖的純咖啡,喉嚨有些幹澀。

面前坐著一個身材消瘦、面白如紙的東方男人,他的頭發就像畫上去的一樣,薄而且緊緊地貼著頭皮,細小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仿佛打量著貨物一般看著羅伯特,穿著高档的西服,但自己卻像衣架一樣把西服撐了起來。男人似乎很滿意,點了點頭,接著努了努自己光滑而尖溜溜如鵝卵石般的下巴。這些家夥通常行為非常小心謹慎,甚至帶著些猥瑣,在這個街區有很多不是白皮膚的家夥卻擁有著大筆的金錢,這讓羅伯特很無奈,他經常抱怨,但是眼下他依然必須為一個亞洲籍的美國人打工,雖然他除了一張黃色的皮膚外,完全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紐約人。

“不錯,如果連這點耐心都沒有的話,就談不上做私家偵探了。”他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如玉石的牙齒,接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香煙,遞了根給羅伯特,但被拒絕了。

“好吧,不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也是你的職業習慣吧。我就長話短說,其實你的任務就是去監視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個女人。”男人的臉色忽然凝重起來,猶如鋪了霜,他的眼神像碎了的玻璃碴,可以紮得人生疼。羅伯特熟悉那種眼神,那種商人特有的眼神,讓看上去似乎軟弱善良的人發出這種眼神的,只有一種東西,那就是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