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最是相思(第2/2頁)

這種話我說不出口,說不出承清哥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顯得那麽孤獨,就好像熱鬧是我們的,溫暖是我們的,而他只是一個人。

面對我的質問,承清哥幽幽的嘆息了一聲,然後對我說道:“我其實沒有喝那麽多,你看地上。”

說完,他手指了一個地方,我一看,地上果然是濕漉漉的,而且傳來了濃烈的酒氣,那應該是酒灑在了地上傳來的味道。

我看著承清哥不知道說什麽?而他從竹筒中倒出一杯酒,然後開始朗聲念誦道:“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秋風庭院蘚侵階。一任珠簾閑不卷,終日誰來……”

我不解承清哥的行為,只能靜靜的聽著,我知道這應該是一首宋詞,不過具體是誰的,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承清哥這個時候背誦這個做什麽?

承清哥也不打算給我解釋,只是聲音有些寂寞的念誦著這首宋詞,念完以後,他把杯中的酒灑到了剛才那個地方,接著又倒了一杯,自己一口喝下,這才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地說道:“酒菜不相離,可是誰知道,有時候好的文字,不管是唐詩宋詞還是元曲,甚至一篇散文,都是最好的下酒之物呢?我師父愛宋詞,受他的影響,我也愛宋詞,剛才我背誦的是南唐後主李煜的一首浪淘沙(詞牌名),師父最愛他後期的詞,那種人生大起大落,從深刻的悲哀中想要悟到真諦,想要求得內心安寧,卻又掙紮不出的仿徨,他覺得就像世間人的寫照,但世間人難得的是一顆想悟的心。”

我靜靜的聽著承清哥說著,也看著他臉上其實有了酒意上湧的潮紅,他如此淡然的一個人,這樣的情緒倒是非常少見的,有時候任情緒發泄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兒,我所需要做的,也真的只是靜靜的聽著。

而承清哥也只是打算訴說,他那落寞的聲音繼續響徹在我耳畔:“承一,你可知道?師父說他一生不見得道遠,因為只是束縛在某一個職位,可是卻任重。難得清閑之時,總是喜歡與我這樣對酒當歌,以詞為肴,喝個痛快……我們習慣了,一首詞,一杯酒,就如喝下了萬般滋味。如今,我只是想再陪陪他。”

“承一,你一定會怪我,你們對我的心重,我卻如此孤獨落寞,是不是傷了你們的心?其實,不是,不是這樣的!師父在那一年,就算準了自己撐不過去,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麽嗎?”承清哥的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

“說什麽?”剛才的那杯酒,從胃裏傳來了熱辣辣的氣息,我卻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再想喝一杯,忍不住從地上拿起了竹筒,給自己猛灌了一口,其實,我也想李師叔了,那個嚴肅的,和承清哥一樣的,感情從不愛外露,卻分外重情義的男人。

否則,我在北京讀書時,在學校做了什麽破事兒,他怎麽會打聽的一清二楚。

果然,人最怕相思,不能回憶過往的細節,會陷進去的!

“他說,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曾經,會很擔心我一個人孤苦,可是自從那一次北京的聚會以後,他就再也不擔心了。他說,他們幾個師兄弟同為師祖弟子,看似不同,實則一心,我是跟著他,可是他絕對相信師叔們對我的心同他沒有差別。而我自己的師兄妹們,也有一顆赤子之心,老李一脈不收不懂情之一字之人,就算一生為情所困!這情自然也包括師門之情……他說,一生幸運,入老李之門,讓我切不可在他走後,對他相思過重,到時候會負了你們的心。”說完這句話,承清哥沒有再往自己的酒杯倒酒,而是和我一樣,抓著竹筒灌了一大口。

然後吐著酒氣接著說道:“其實,我一路跟隨著你們找師叔,何嘗又不是在尋對師父的一種思念,按照師父所說,這種思念就落在了三位師叔身上,找回了他們,我就找回了師父!”

說完這句話,承清哥的身子幾乎站立不穩,而我一把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