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強行入村(下)

伴隨著我的滾滾熱淚,祭祀的人舉著火把從我們的面前走過。

在淚眼朦朧中,我才看清楚,被送上祭祀的是一個老婆婆,或許稱之為老婆婆根本不合適,我對她是有記憶的,因為在這幾天內,我曾經和她聊過,她告訴我,她49歲了,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隨時可以死去,只是但願她的丈夫還有兩個孩子在小鎮之外平安,她說為了他們,她什麽都願意做。

“當初我和男人是商量過誰留下來的,我說我留,他說他留,後來我告訴他,他是一個男人,到了鎮子外,生存容易一點兒,哪怕是下力氣,也能讓日子過得好一些,這是為了孩子,所以他出去了,我留下。”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安然,我從她的神情中竟然看出一股子幸福感。

我記得第一天的時候,我們搶回了很多食物,她雙手捧著碗,笑著低聲說了一句:“今天中午可以吃飽了,很高興啊。”

這只是一個和我交集了幾天的女人,甚至是一個話不多,有些沉默的女人,如今她被開膛破肚的分裝在了托盤裏,我的淚水竟然不能停止,短短交集的幾幕越是回想,就越是哽咽。

而流淚的不止是我,我們這一行人都知道這群可憐人的存在,如今他們假意的‘投降’,犧牲了自己,只是為了給我們一個機會,堅信著我們能為他們帶來光明。

我咬著手背,實在是忍得難受,可是我必須得珍惜他們的心意,我必須得忍著。

風從黃河的岸邊吹過,那些鬥篷人已經從我們的眼前走過,我一把抹幹了眼淚,然後站起來,動作輕柔而速度的混入了他們的隊伍,我的夥伴們也如法炮制,畢竟在夜色的掩蓋下,鬥篷的遮掩下,這些人又不會回頭,混進去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容易了那麽一些。

走到黃河岸邊,隊伍停止了前行,那些托盤被放在了岸邊,那些原本舉著托盤的人開始念著古怪的祭祀禱文,然後一點一點的拋灑那個可憐女人的一切,黃河水回應著幾聲不大的沉默響聲,一直站在我身邊的如月忽然就站不穩,我聽見她低聲說了一句話:“她的丈夫和兒子知道了,該是多麽的難過。”

那一刻,我已經沒有淚水湧出,只是憤怒的捏緊了拳頭,硬硬的指甲刺得我掌心生疼,仿佛這樣沉重的心痛才能夠緩解一些。

隨著祭品被拋出,那若隱若無的喜樂聲開始變大了,人群開始沸騰起來,或許因為這次獻祭的是幾個‘老頑固’,這些人的心情分外的興奮,歡呼聲竟然比我上次遇見的大型祭祀還要大,至於剛才拋灑的是什麽,他們可能根本就沒在意過。

喜樂聲臨近了,船兒破水的聲音終於隱隱可聞了,這時興奮到極點的人們一個個的開始下跪,我們這一行人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望向了我。

我看了一夜今夜無月的夜,有時和生命的沉重比起來,一些事情恐怕已經輕如鴻毛……我默默的跪下了,只要能進入那個聖村,搗毀那個源頭,回報這一群可憐的人們,跪下又如何?我在心裏跪的也只是他們沒有放棄自己是人的底線。

隨著我的跪下,我們這一行人紛紛都跪下了,和那些墮落的人黑壓壓的趴成了一片。

祭祀的主事人依舊是魏東來,隨著船的臨近,他那激動獻媚又興奮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沒有興趣聽他在說什麽,只知道他是在贊揚一場‘偉大的勝利’,說明著這一次的祭品有多麽的不同。

伴隨著魏東來啰嗦結束,船也已經靠岸了。

果然是沒有那神秘的大船出現,來得只是兩艘當初那種真正裝人的小船,依舊是那種裝飾,頂著喜慶的紅色大花,出現在了這裏。

兩艘船上都有一個掌舵者,和上次出現的那個沒有什麽不同,都是穿著有些年月的典型大西北著裝,戴著鬥笠,靜靜的等待著。

這時候的風更大了一些,那幾個被綁著的準備送入聖村的老人,開始被一些人推著前行,不停的靠近著那聖船,我在心裏默默的數著123,然後忽然暴起,大喊了一句:“就是現在!”

河灘並不是太平整,上面有一些硌腳的小石頭,硌的我腳板心生疼,風吹我臉上刮過,身上穿著的黑色鬥篷也被高高的揚起,但這些都不能減慢我的速度,如今我的眼中只有那充滿了神秘色彩的所謂接引之船。

由於速度太快,原本跪著的人跟著不清楚到底發生了,待我們已經跑出了十幾米,有些人才擡起頭來。

極快的速度讓我們就躍過了那些被推著前行的老人,雖然來了兩條船,按照計劃我們不可能被分散,到那種神秘未知的地方還是抱成一團比較好,所以跑在最前方的慧根兒和陶柏都躍上了第一條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