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往事(中)(第2/3頁)

卻不想,那一天他第一次在父親的臉上看見了一種冷漠的笑容,看向他的目光是憐憫的,仿佛是在嘲笑自己兒子的幼稚。

這樣沉默的冷笑,在他父親的臉上持續了幾秒鐘,然後才變成了勃然的怒火,父親狠狠的拍了桌子,然後對夏爾馬說道:“我一直不告訴你我心中的想法,是因為我想讓你保持一種靠近神的聖潔,可是聖潔往往也需要一些堅持,而不全是憐憫,否則怎麽堅守自己的信仰?就好比神不會對魔鬼有所憐憫,那只會為害世人!達利特就是達利特,他們的肮臟之血是天生的,不可洗刷的原罪,就像人類出生和神靈出生的區別,人類的出生就是帶著原罪。”

“父親,你到底是想說什麽?”夏爾馬是那樣的不知所措,顯然,這樣的父親是陌生的。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口口聲聲的說你和帕泰爾是兄弟,在晚宴上我並不想讓整個氣氛尷尬,讓我可憐可愛的婞婭過早的去接受一些殘酷,所以不忍心開口。你只要記得婆羅門就是婆羅門,是神的代言人,你的天賦是理所當然。而達利特只是達利特,不管他有再出眾的天賦,也只能走在你的身後!懂嗎?他的天賦,是神對這個罪惡種族偶然的一些憐憫,但還需要婆羅門的帶領,你怎麽能說和罪人是兄弟?難道我十幾年來對你教育是如此的失敗?讓你連最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楚?”夏爾馬的父親顯然是真的憤怒了,語氣也變得分外嚴厲。

這種嚴厲讓夏爾馬是如此的不適應,他呐呐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最終只是鼓足勇氣,說了一句:“父親,可我們的感情,就真的像兄弟一樣。我……”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夏爾馬的臉上,夏爾馬的父親已經不能再保持冷靜淡定的對夏爾馬說話了,他幾乎是咆哮著對夏爾馬說道:“你難道非要我說出事實?你是神之子,以後會成為那高高再上的,眾神的唯一最高代言人,而帕泰爾是什麽?他終生只能是你的神衛,懂嗎?只能是你的神衛!在很久以前,如果說我對他的收養,是神教化我的善良,那麽在之後,我發現這個孩子有著不同於其他達利特的出色,對他的培養,就是我為你所鋪陳的道路,因為你需要一個隨時為你獻上性命的,忠心耿耿的,卻也非常有能力的影子,知道嗎?”

夏爾馬此刻已經完全的愣住了,他有些不明白父親在說什麽?難道一切都只是陰謀?

可是夏爾馬的父親已經為兒子那‘愚昧的固執’而徹底的憤怒了,或許他在自責自己平日裏掩藏的太深,或許他在懊惱自己以為夏爾馬年紀還小,所以沒來得及給他灌輸一些‘正確’的理念,或者他是在著急只有一夜的時間,該怎麽讓自己唯一的兒子明白這一切?

所以,他不管此刻夏爾馬是否能夠接受,幹脆的說出了一切:“夏爾馬,你以為我是錯的嗎?你以為我的善良是虛偽嗎?不,從來都不是!對一個達利特的收養,許他姓名,就是真的最大的善良,你以為神明會收養魔鬼嗎?神明不會!你以為宗教就會批判我嗎?讓他做你的神衛,讓你壓制他,就是宗教的決定,他們不能放棄這樣的人才,可也不允許一個達利特掌握如此的能力,畢竟他身上流著罪惡的血,需要高貴的婆羅門去看守他,你明白了嗎?”

夏爾馬此刻的腦袋‘嗡嗡’作響,他感覺自己的世界都被顛覆了,他無辜的看著父親,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應該哭泣,哭泣自己一直以為的某種東西崩潰了。只是聽到宗教的決定,他稍許得到了一些安慰,他從來沒有認為宗教會做出什麽錯誤的決定,那是不可能的。

咆哮之後的夏爾馬父親內心或許平靜了一些,他走過去拍著夏爾馬的肩膀說道:“原諒我剛才的憤怒,我親愛的兒子……我只是不想你愚昧下去,要記得原罪就是原罪,那是洗刷不幹凈的東西。我不否認達利特也可以善良,甚至要帕泰爾一樣擁有天賦,可是他們真的需要婆羅門的壓制,否則他們會脫軌,會真正的被靈魂深處的罪惡給點燃。你以後就會明白什麽是神衛的,只要他是神衛,你這一輩子都可以輕松的壓制他,這是宗教的人告訴我的。你並不一定需要這樣做,但你必須這樣防備,我親愛的兒子,我此生最大的希望,我希望下一次不要在你口中再說出,你和他是真正的兄弟這樣愚蠢的話語了。”

從父親房間出來的時候,夏爾馬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在年輕的他看來,父親的話也許是對的,可是接受起來還需要時間,畢竟這麽多年形影不離的長大,那一份感情不是假的,它是平等的。

為什麽在宗教面前,感情就顯得如此的蒼白而無力呢?或者,這也是人類的原罪?而宗教不是說過,要放下七情六欲嗎?自己一直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