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印(1)

  意識到谷底有人,我們幾個飛快地站起身四下尋找。Shirley楊往前邊跑了幾步,忽然驚叫起來。我沖上前,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渾身打戰。平坦開闊的地面上布滿了血跡,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赫然躺有一堆排列整齊的屍體。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一群死人,是因為他們的眼窩無一例外的空洞漆黑,早就被刨去了眼球,臉孔上到處是血,十分恐怖。微弱的呼救聲從屍堆裏傳來,若有似無。我硬著頭皮走上前查看。胖子握著扳手,跟在一旁為我照路。

  我倆靜心側耳,呼救聲卻再也沒有響起,周圍除了我們幾個活人,光剩下一地血淋淋的屍體。地面積起了血沫,又黏又腥。

  “他們剛死沒多久,血還沒幹透。大家小心點。”我擡頭環顧四周,天光僅留半道微藍色的縫隙,黑鐵一般沉重的土層仿佛隨時會壓下來。老揣低頭翻看屍體,很肯定地對我們說:“他們身上的衣服和營地裏那些人的一模一樣。老胡分析得對,根本沒死光,還有人藏在下邊。”

  可惜遺跡裏也不安全,這些人雖然逃過了野火焚身的下場,但依舊死在了入口處。而剛才那曇花一現的呼救聲,倒成了擾亂我們的懸念。

  “估計斷氣了。”胖子轉悠了一圈,擡起沾血的靴子使勁地在石頭上磨蹭,“這地方太邪,咱們還是快點走。”

  我翻出地圖,大致觀察了一陣兒,確定我們所在的位置,大致在古城南外翼,原先應該是一處瞭望台,破碎腐朽的斷垣以及隨處可見的石料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屍體不會自己紮堆兒,排得這麽齊,底下肯定還有幸存者。招子放亮點,這夥人不是善類。”我努力移開視線,不去注意那幾具被刨去眼珠的屍體,帶著大家爬過崩塌的建築物,朝著內城移動。

  十萬平方米的古城,從數字上已經給了我巨大的震撼,置身其中更加感受到個人的渺小。老揣躥到我身旁問:“地方這麽大,從哪兒開始找?”

  “這個不好說,得先進主城。從目前的情況看,鎮庫城當年遭受的是自然型破壞。你瞧見那條橫貫南北,往東西方向去的壕溝沒有?幹枯之前應該是灌溉渠,也許是河流改道,也許是自然風化。咱們進來的時候你不是看見了嗎?地上的泥塊中間夾了不少胡楊枝,在古時候主要用於防風固沙。依我看八成是突發性的塌陷。”

  Shirley楊簡化道:“有沙子的地方有兩處,錢庫或者是祭壇,都在城鎮中央。目前還不清楚破壞的程度,自然災害很難預估,說不定都已經砸爛了。”

  “那咱們走快點。不瞞各位說,從剛才開始,我的腿已經麻木了。”

  我這才注意到老揣蠟黃萎靡的臉色。他不讓我檢查,執意說:“走吧走吧,走到哪裏算哪裏。就算死前能看上一眼,我也夠本了。家裏的事,我就全托給胡兄弟了。”他說著挪動步伐,繼續在殘破的建築間爬行。我和胖子打了個眼色,一致決定,待會兒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他撂倒,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兒。

  翻過坍塌的瞭望台之後,延綿的土城墻出現在眾人眼前,使人驚奇的是,歲月似乎忘記了這座深埋地下的城池,除了防風帶上出現些許破損風化,整座墻體堅挺威嚴,透露著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

  Shirley楊登上廢墟,遙望城頭,興奮地指著墻面上的刻文說:“鎮庫,我們到了。”

  我們迫不及待地沖下廢墟,直奔城墻而去。來到墻根下我才發現四周沒有城門。大家打量了一陣兒,都沒有發現入口。老揣問:“是不是方向不對,門可能在另外一邊?”胖子不以為然地說:“哪還有閑工夫找門頭子,幹好咱的老本行,挖進去唄。”

  “這下面是地基,少說十來米。先找入口,實在不行再想別的辦法。”我讓他收起鏟子,然後開始近距離觀察墻體。從我們手上的地圖來看,鎮庫的整體布局與精絕人的生活習俗基本相符。他們崇拜圓形圖騰,日常生活中與沙漠文明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我舉目仰視,發現墻頭上的守護獸與現實生活中的爬行類十分相似,都有著三角形的頭骨、凸出尖銳的眼部以及粗壯圓潤的身軀。因為年代久遠,雕像表面蒙上了一層暗色的附著物,很難推測原來的材質。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一共有四頭這樣的神像,每只之間相距在十五米左右。順著蛇神雕像而下,有幾處墻面刻有銘文。我轉身找Shirley楊,想讓她翻譯一下。不想她的呼喊聲忽然從角落傳來,我趕到的時候胖子和老揣已經站在她身後。Shirley楊高仰著脖子,用手指著土墻頂端。

  我沿著她指的方向一看,只見高聳古舊的墻腰處刻有一個觸目驚心的血字。血跡尚未幹透,字跡潦草淩亂,不知道是什麽人,用了什麽辦法,居然能淩空刻在三四米高的地方。看見這個大大的“逃”字,我們所有人都驚呆了。胖子眼尖,指著血字下邊的標記說:“有箭頭,朝著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