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分崩離析的張家

  很少有人能和我有一樣的經歷,能夠在這麽清醒的狀態下,感覺到有人在切割我的脖子。但是張姑娘沒有騙我,我感覺不到任何一點疼痛,只能感覺到滾燙的血順著我的肩膀往外流。那種滾燙的感覺,不是由於我的血真的滾燙,而是我的身體太涼了。

  “你何苦假扮別人?”姑娘的刀鋒在我的脖子間遊走,她輕聲說道。

  “你切錯人了。”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了這麽一句話。

  哦,不,不是全身的力氣,我已經沒有全身了,我的身體很可能已經和我的腦袋分家了。

  接著,我開始感到無比困倦。假吳邪點著煙走到我的面前,朝我笑了笑,用一種很揶揄的表情做了一個他也沒辦法的手勢。

  我越來越覺得眼皮沉重,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我聽到假吳邪對姑娘說道:“他應該是真的。停下吧,別真的嚇死他。”

  接著我就感到背上一股劇痛,一股非常強烈的酸脹就從劇痛的地方傳遍我的全身。我慢慢就不覺得困了,意識又恢復了。

  我被人扶起來放在椅子上擡回屋子裏,就看到假吳邪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條毛巾給我披上。

  我迷迷糊糊就問道:“怎麽回事?你們不是要切我的腦袋嗎?我的腦袋已經被切下來了,那我怎麽還沒死呢?”

  “我們對你的腦袋沒興趣。”假吳邪說道。

  “我們?你怎麽也自稱‘我們’了?你不是和我一樣慘的冒牌貨嗎?”我有氣無力道。

  “我只是演得和你一樣慘而已。重新介紹一下,我姓張,和你的朋友同族。我的名字叫張海客。”假吳邪坐到我對面,“我是這一支的成員,剛才切你腦袋的姑娘叫張海杏,是我妹妹,我們同屬於海外張家。不好意思,為了試探你是不是真的吳邪,我們費了一些周章。因為,人皮面具這東西,在上一個世紀被濫用得太厲害了。”

  “那你怎麽——我剛才的脖子斷了——”

  “剛才我們只是在你後脖子上插了一針,注射了一些阻斷麻醉劑,然後往你的後脖子上灑了點豬血。”假吳邪給我點了支煙,“你就傻逼呵呵地以為自己的脖子斷了。”

  我心說:媽的,這幫人心眼兒太壞了。

  “不過,我相信人到那個時候,是不會說謊的。而且在那種狀態下,你也不可能察覺出這是個局。”張海客拍了拍我,“你也別生氣。你看看這七個人頭,我們就是為了找你,找出這麽多人來。這幾年裏,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到處都是你在活動。”

  “這是為什麽?”我看著他的臉。我可沒看到很多個我,我就看到這麽一個“我”。

  “因為你是唯一的一個了。”張海客說道,“也許你自己不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有可能救張家的人。”

  我心說:放你媽的狗屁,你們一個個都牛逼轟轟的,怎麽可能需要我去拯救?先來拯救拯救我的脖子吧,疼死我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張海客把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全給我講了一遍。

  我迷迷糊糊地聽著,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當年,張家的主要勢力盤踞在東北一帶,已經延續了相當長的時間。這樣的家族其實控制著很多的歷史事件,包括中國歷史上很多張姓的名人,都屬於張家暗中的棋子。

  張家就像是一張無形的網,滲透在社會的所有關鍵節點上。

  這樣一個家族,經歷了無數朝代,他們自己都無法理解,為什麽他們也會有分崩離析的一天。

  以張大佛爺那一支的離開為起點,張家在新思潮的侵蝕下,開始慢慢地瓦解。他們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家族會被一套並不完整的體系所侵蝕?後來他們想通了——那是因為他們強大了太長時間,幾乎所有的嘗試他們都做過,於是他們中的很多人,希望能達成一種完全不同的狀態。

  好比一個電子遊戲,一個人打easy模式已經上千遍了,他對遊戲中的一切已經無比厭倦了,但他又沒有新的遊戲可打。所以,他唯一的辦法是,挑戰一下hard模式。

  主族體系瓦解得非常快,雖然家族中的很多年輕人對於所謂真正的自由非常向往,但另一批人的感覺則完全不同。

  這就是常年在南洋活動的張家外裔。他們是對外的窗口,也是張家人的保守體系中,唯一在圈禁之外的一支。

  這一支本來就在極度自由的南洋地區發展,對於世界的格局、各種新鮮思潮的碰撞都非常適應。這批人一直非常穩定,直到張家完全瓦解,這批人仍舊在海外發展得非常好,並且慢慢變成了另外一種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