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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特想趁上班時查一查歷史地標的情況,但新送來的一箱退信和艾迪的又一番訓話熄滅了他的熱忱。第二天早晨收到的交通罰單(他忘了街道清掃的時間表)更是讓它徹底湮滅。直到下一個星期五,會計部的卡拉問他新住處怎麽樣,他才記起那三塊銘牌。這時他羞愧地意識到自己居然忘了大樓叫什麽。他撕了一張即時貼粘在錢包上,一是為了提醒自己,二是方便記錄。

可是,等他回到家裏,心思卻又轉到了別的地方。他發現周末最難停車,尤其是交通高峰時段。一輛特大型卡車堵住了公寓樓門前的大部分停車位。一個家夥坐在一輛綠色金牛裏,占據了兩條車道之間的兩個停車位,無論內特如何企圖擠進任何一頭他都置之不理。內特繞著附近街區兜圈,總算在隔壁一條馬路找到車位,勉強把大眾車塞了進去。

他走回去,端詳著堵住公寓樓的卡車。這是全城隨處可見的那種普通白色卡車,通常和電影工業有著各種關系。走近圍欄,內特記起今天是四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五。

洛克管理公司的托妮站在台階頂上。她穿著又一條短得過分的裙子,胳膊底下還是夾著iPad,另一只手拿著電話舉在耳邊。托妮看見內特,隔著前草坪綻放迷死人的笑容。

內特剛走到鐵門口,看見一條彈力繩拉著門,兩個強壯的男人擡著一張沙發走下卡車。他們晃晃悠悠地走向地面,腳下的吊開門吱嘎直響。

他跟著兩個男人走上台階。看他們的動作,你會覺得那張沙發是個空紙箱。托妮示意他在門口停下,他看著兩個男人爬上曲折的樓梯,邊走邊調整沙發的角度,連一步也沒有停下。

“我得掛了,”她對電話說,“這兒還有個客戶。”她合上電話,對他粲然一笑,“還喜歡這地方嗎?”

“沒的比,”他說,“尤其喜歡涼台。”

“我知道,”她的笑容愈加燦爛,“確實很厲害。真希望我的公寓也有這麽好。”

“不如你也來這兒住下。”

笑容簡直能晃瞎眼睛,他知道這個笑話沒那麽好笑。“說起來,”托妮說,“你有個新鄰居了。有人剛租了你隔壁的公寓。”

“有人?”

“呃,我不能透露客戶的個人信息,”她說,“不過你上樓也許就會遇見他。”

即時貼在腦海裏一閃。“忽然想到,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內特說,他朝大堂點點頭,“我看見了信箱底下的那三塊銘牌。這地方究竟有什麽特殊的?”

“這是個歷史地標,”她說,“房主之所以能讓租金這麽便宜,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被免除了一些特定的變更和必需要求,另外還從政府得到了一小筆補貼。”

“是啊,”他說,“不過我想知道的是這兒為什麽是地標。”

笑容暗淡下來,“什麽意思?”

“這兒有什麽理由是地標?建築本身有特殊之處,還是這兒發生過什麽事情?”

她盯著內特看了幾秒鐘,“這兒很古老,你沒看見奠基石嗎?建於一八九四年。”她回頭朝地基打個手勢。

內特隨著她的手勢去看那一方大理石。“就這麽簡單?因為很古老?”

托妮看看iPad,用手指摸著屏幕上的圖案。“實話實說,塔克先生,我也不清楚為什麽。事情好像比我的年代要早一點,對吧?”她和內特對視,笑容恢復全馬力輸出,“奧斯卡也許知道。你問過他嗎?”

“沒有,”他承認道,“好幾天沒看見他了。”

“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幫你查一查,”她說,“我去辦公室問問,下次來的時候帶給你。”她打開手機看時間,“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半小時後要在另一個地方接待客戶。”

內特對她揮手告別,她跑下台階沖向街道,邊跑邊點iPad。她穿過大門,走向貝弗利大街,身影漸漸消失。

他走向樓梯,和下樓的搬家工人擦肩而過。兩個人怎麽看都不像剛擡著沙發爬了三段樓梯的樣子——四段,算上從馬路到前門那段的話。他們對他哼了一聲算是打招呼,然後走向他們的卡車。

走廊裏有一些紙箱。內特邊走邊心想要怎麽自我介紹和如何扮演好鄰居的角色。走到一半,某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更確切地說,是缺少了某樣東西。

二十三號的房門依然沒有把手。鎖板上只剩一個空蕩蕩的插孔。也許是搬家時特地取掉的?

內特把手指伸進插孔,摸到突起的法蘭停下。感覺這個窟窿可不小。感覺其實不是一個窟窿。

他在二十三號門口蹲下,望進插孔——是假的。法蘭再過去就是光滑的木板了。鎖板只是固定在門扇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