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實習刑警侯大利(第2/9頁)

侯大利離開報社大樓以後,將殺豬刀丟進垃圾桶。

如遊魂一般回到家,侯國龍已經回家。

侯大利問:“楊叔還在派出所嗎?”

侯國龍道:“出來了。派出所民警知道他家發生的事,沒有為難他。楊帆明天火化。可憐的孩子。”

想起楊帆還要經受烈火,侯大利心如刀絞。他回到房間,心道:如果我不去和省城哥們兒玩,而是送楊帆回家,就不會出事。這個想法如毒蛇一樣撕咬著他的心,無法擺脫。

烈火熊熊,楊帆短暫的一生在親人的悲哭中結束。

楊勇和秦玉不能面對女兒骨灰,由秦玉的妹妹和侯大利兩人一起進殯儀館處置骨灰。

在女兒出事之前,楊勇只知道女兒與侯大利關系不錯,後來在收拾女兒遺物的時候,看到她的日記,少女敏感細膩的心思在日記裏表露無遺,因此同意由侯大利送女兒最後一程。

骨灰出來以後有很多大塊,殯儀館工人用一個木制工具壓迫骨灰,讓骨灰變得細小,更堅硬的骨頭則直接用木槌敲破。

在遺體告別等諸多環節中,侯大利一直神情麻木。前一段時間他在夜晚偷偷流了很多淚水,流得太多,導致沒有了淚水。當木槌敲在頭蓋骨上,他能感受到楊帆鉆心的疼痛以及對人世的不舍,淚水再次奔湧而出,濕透胸襟。

“報紙妹,我知道你是被害的。我發誓要揪出兇手,為你復仇!”侯大利捧著骨灰盒,對天發誓。他發誓時沒有說出聲,只是說給自己的靈魂。經歷了如此慘痛之事,如果不能抓住兇手,他的靈魂將永遠不得安寧。

陵園密密麻麻立著墳墓,墓前皆有墓碑,墓碑上端安放相片。相片多是老人,還有部分中年人,年輕人非常少見。骨灰放置完畢,蓋上花崗石蓋板。蓋板落下,從此陰陽永隔。秦玉坐在女兒墓前久久不願意起身。

楊勇神情憔悴,胡須和頭發幹澀、灰白。他久久凝視極為熟悉又格外陌生的侯大利,道:“謝謝你為小帆做的一切。我們要搬家,離開江州。每年肯定要來給小帆掃墓,你有空也來看看她。”

說到這裏,他哽咽起來,緊緊抱住侯大利。

楊勇和秦玉從墓地下山之後,直接去火車站,準備前往省城。他們兩人將所有一切都留在江州,包括家具、房產、記憶和熟人關系。

與楊勇和秦玉分手後,侯大利神情恍惚地往回走,穿過馬路時都沒有聽到一輛汽車高揚著喇叭沖了過來。汽車司機猛打方向盤,才避免正面直撞過去,但擦身而過的一刹那,還是將侯大利遠遠撞飛出去。

侯大利昏迷了十二小時。在昏迷之時,腦中不間斷地湧出世安橋上的細節,無數細節碎片在頭腦中飛舞,構成了千變萬化的圖像,所有圖像都不支持楊帆是意外落水。

在兒子昏迷期間,侯國龍和李永梅一直守在病床前。當兒子醒來以後,李永梅當即決定捐款給寺廟。侯國龍成為國內著名企業家以後,對侯家來說世俗上的事都不算太難,唯獨解決不了精神上的事以及更玄妙的命運。侯國龍和李永梅這對無神論夫妻開始向縹緲的命運低頭,信起神鬼,成為省城寺廟的貴客。

李永梅坐在兒子病床前,拍著胸口,道:“嚇死媽媽了!”

“你如果不想在一中讀書,可以留學,隨時可以走。”侯國龍不願意兒子到省城再次成為紈絝子弟,準備直接將兒子送出國。

侯大利搖頭道:“我哪裏都不去,就在江州一中。”

半個月後,侯大利出院。他走出醫院來到學校,總覺得以楊帆之死為分界點,世界發生了微妙而明確的改變,現在的世界與以前的世界不再一樣,每個相識的人或多或少都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非常隱蔽,但是侯大利能夠感受到。疑惑很久,他明白自己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再也回不到原來的世界。

侯大利即將走進教學樓,同班同學金傳統跑過來,神神秘秘地道:“你知道嗎,陳雷出事了。”

侯大利、金傳統都是富二代。侯家企業是屬於省內拔尖、全國有名的企業,金家則是本地房地產企業,當地有名。他們兩人在學校是屬於“帶有嚴重社會習氣的同學,混入一班,嚴重影響了本班的學習風氣”,這是班主任杜眼鏡給出的結論。

楊帆出事以後,這對於侯大利是天大的事,他不理睬金傳統賣的關子,繼續往前走。

金傳統自然不能理解侯大利心境突變,道:“哎、哎,你別走,聽我說。陳雷曾經給楊帆寫過情書,這事大家都知道。公安到陳雷家裏核實情況,有意外發現。”

侯大利停住腳步,眉毛根根直立,抓住金傳統的衣領,道:“什麽發現?”

金傳統是排骨身材,被勒得直伸舌頭,道:“放手哇,我出不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