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神情,你全都想起來了,對嗎?”馮馳打斷了梁平的思緒。

梁平緩緩擡起頭來:“你怎麽會知道我跟曲麗的事?特別是……你怎麽會知道是我殺了她?”

“她是我們大學時代共同的小師妹,你認識她,我就不該認識她?當然你不可能知道,我除了認識她,還深愛著她。”馮馳的表情黯淡下來,“但是八年前,她卻告訴我,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而這個人,正是跟我同一屆的同學。不過,她堅持不肯告訴我名字。

“我只能祝福她,希望她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但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在愛上這個人之後不久,就神秘地‘失蹤’了。

“我意識到這件事情可能不是失蹤這麽簡單,懷疑她已經遇害了,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個‘不該愛的人’殺了她!”

梁平打斷他的話:“我們那一屆的同學這麽多,你怎麽會猜到是我?”

“我從一開始沒有想到是你。但我發誓一定要找到兇手,於是就篩選出一些可疑的對象,再依次對他們進行試探。你無法想象,這件事我進行了好幾年,在我們那屆同學中排除了不下十個男生。直到我來到北京,找到你,居然幾句話就試出你有問題。”

“什麽?”

“你記得我找你‘咨詢’時,問過一句什麽話嗎?”

梁平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問你‘知道紟州這個城市嗎?’你是怎麽回答的?‘知道,挺不錯的,不過都是聽說,沒去過。’——對吧?”

梁平茫然地點了點頭。

馮馳凝視著他說:“你可能根本沒意識到,你的這個回答暴露出了疑點。因為讀大學的時候,你親口告訴過我,你在十多歲的時候,就跟父母一起去紟州旅遊過!

梁平張開嘴,瞠目結舌。

“我當時聽到你居然說沒去過紟州,心中立時一震,再聯系到你娶的是張玥——咱們班最優秀的研究‘忘卻療法’的女生,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似乎有點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但我不可能僅僅通過這一點就斷言你是殺死曲麗的兇手。我還需要進一步地試探和取證。”馮馳說。

“你謊稱在紟州飯店的507房間被女鬼托夢,實際上就是想把我引到紟州來,特別是引到這個房間來!”梁平站起來,朝窗口走去,“我全想起來了,這個房間望出去的風景,跟當初曲麗的出租屋望出去的風景一模一樣!這裏其實就是曲麗當初住過的地方,是嗎?那些老房子被拆遷之後,在原來的地方修建起這家‘紟州飯店’的,是吧?

“你猜到張玥對我使用了‘忘卻療法’,讓我徹底忘掉了紟州這個城市,忘掉了曲麗,以及跟此事有關的一切。但你知道,‘忘卻療法’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讓當事人回到任何能喚醒他記憶的地點和情景中,否則就有可能讓已經被隱藏在潛意識中的記憶復蘇!”說到這裏,梁平發出幹癟、苦澀的笑聲,“真是諷刺,我經常用潛意識理論為來訪者做詮釋,結果我自己就是這種情況,哈哈哈哈……”

“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一聽說這件事,就堅決反對你來紟州了吧?”張玥悲哀地說,“你為什麽不聽我的勸告呢?‘忘卻療法’只能使用一次,我沒法再讓你忘一次了。”

“其實我是聽了你的勸告的,我從一開始並沒有打算來紟州。”梁平對張玥說,然後又指著馮馳,“但我怎麽會想到,他為了引誘我到紟州來,竟然不惜跟自己老婆演戲,甚至謊稱自己已經死了,還跟我‘托夢’……”

說到這裏,梁平為之一怔,望向馮馳:“對了,我那天在家裏夢到你跟我托夢,那並不是夢,對吧?你居然偷偷溜進我家裏來了?”

“住美式大宅最大的弊端就是,很容易被人從窗戶翻進家中。那天晚上,我偷溜進你家裏,躲在某處,然後在你調好的牛奶裏加入了一定劑量的致幻劑。所以當你看到我夜裏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會相信這只是一場夢。”

“你可真是處心積慮呀,”梁平說,“我不願前往紟州,你不惜‘托夢’都要把我騙到這裏來。好了,你的目的達到了,這裏的一切——場景、夢境——如你所願地喚醒了我的記憶。我承認,我當時是錯手殺了她,然後分屍並拋屍。你說吧,要我怎樣?”

馮馳嚴肅地說:“梁平,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羨慕的人。但你做過的錯事,就該自己去承擔。我只是希望還曲麗一個公平,僅此而已。”

梁平緘默許久,說道:“我明白了,我會去自首的。”

“等一下。”張玥走到馮馳面前,對他說道,“這件事情,其實還有你不了解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