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四門(第3/4頁)

“你是貴婉的什麽人?”他問。

“親人。”我答。

我很疑惑,我為什麽要回答一個將死之人的提問。他不配問,只配以死贖罪!

“有沒有人告訴你,命相長得一樣的人會有一樣的死法。”他臨死前還在以“預言”的方式恐嚇我。

我淡笑一聲。“刮地風”以劈山倒海之勢,攻擊他的要害。他滿臉恐懼,發出最後一聲呻吟。

我踩斷了他的氣管。

猩紅的血滲到我高跟鞋的鞋面上。

我從他的口袋裏摸出一串鑰匙。我想盡快取走我要的東西。我摸黑上樓,走到他書房門口,書房門上了鎖。

黑暗裏,我找不到合適的鑰匙。我冷靜地想了一下,決定開燈。我打開樓道上的燈,試著把那串鑰匙捅進鎖孔,終於,有一把細且長鑰匙開啟了書房的門。

我把台燈打開,把燈頭擰轉到另一個方向,燈光照在雪白的墻上,而我依舊置身於黑暗裏。

我把書房的書櫃打開,他一定想不到“我”會殺一個回馬槍,所以,密碼本就藏在原處,沒有換過位置。我拿走了密碼本。忽然,我看見他櫥窗裏放了一張相片,是“我”生前所照,他居然還留著,他是什麽意思呢?

不管他心存何念,都是死有余辜。爾等殺“我”不死,注定要興風作浪。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塞進皮箱。黃色的皮箱上有觸目驚心的血漬,血漬畫了一個“瓶子”的形狀。盡管畫得有點意識流。

我該回“家”了。我的臉色愈發難看,鐵青似的發冬瓜灰。因為,我要面對另一個“貴婉”。

除掉最後一個障礙,除掉另一個躲在陰暗角落裏的“我”。

傳說中的鬼打架,莫過於此。

我從花園的門穿過門廊,熟悉的路徑,讓我心酸。因為“我”再也回不來了。我有一把火燒了這房子的沖動。

我很好奇,一個以他人名義活著的人,晚上會睡得著覺嗎?

答案是,能。

假“貴婉”睡得很熟,很香甜。穿著“我”生前的衣服,用著“我”生前的物件,包括首飾,那些物品一件都沒有少,只不過有兩件是贗品,真貨已經隨“我”灰飛煙滅了。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喚醒夢中人,以真“貴婉”的名義處決假“貴婉”。

我低頭看了看手表,剩余時間不多了。我心想,便宜她了,就讓她在睡夢中擁抱死亡吧。

我不再猶豫。

拔出手槍來,裝上消音器,對準她的太陽穴,輕輕一扣扳機。“砰”的一聲,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我把另一個“我”裝進了最後一口空皮箱。這個皮箱是我生前用過的,顏色是泥土色,我猶疑著,要不要把“煙缸”的符號畫上。

最終沒有畫。

我還在,“煙缸”就在。

淩晨兩點,我開著掛著軍用牌照的救護車沿著冰涼的洋灰馬路穩穩地駛進上海“提籃橋”監獄,一路暢行無阻。

我有一張上海警察廳特別通行證,還有一份普通刑事犯人“保外就醫”的文件,資料齊全,事先我代表新任上海警察廳的廳長助理與監獄長有通過電話,也派方小姐專程去送了一筆“心意”,所以,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我下了車,頂著風,站在鐵絲網築成的分界線下。我的雙腳很疼,因為這雙不合腳的高跟鞋,死死地勒住我的腳背,硬碰硬生生給我的腳踝磨出血來。沒辦法,這是我“裝神弄鬼”付出的代價。

衛兵打電話到監獄的醫護室,少頃,衛兵出來告訴我,獄醫馬上帶犯人出來。

禁區內,探照燈忽明忽滅,慘白的月光和監獄的燈光交相輝映,讓人心跳加快,有一種深入敵後的感覺。

十分鐘後,獄醫帶著犯人來了。交接過程很順利。“犯人”戴著黑色的面罩,由獄醫移交到了我的手裏。

我簽了字後,交給獄醫一個信封,一個非常默契的眼神,心照不宣地互祝“好運”。

我帶著“犯人”上了車,車行警戒區外,衛兵放行。我踩著油門,加足馬力,風馳電掣般離開了提籃橋。

此刻,風停雨住,空氣格外清新。

“犯人”試圖摘開面罩,我單手制止了他。還不是時候,我需要“犯人”心平氣和地跟我撤離危險。

一旦“犯人”看見了“我”,所有的行動都會“停擺”。

幾分鐘後,救護車穿進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