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唐雙有危險

只見她正站在原地—跟屏幕外的我一樣—不住地四處張望,像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要先了解下環境。畫面的角度,也隨著她身體的轉動而轉動起來,於是畫裏畫外,我跟著薇奇一起發現,這原來是一個古代的雕龍畫鳳、美輪美奐的廳堂。廳堂裏沒有點燈,四周有光線照進來,說明外面是白天。但是屋子裏仍然稍顯昏暗,就好像以前的老房子采光不足的情況。與此同時,整個廳堂裏鴉雀無聲,沒有任何動作的聲音,也沒有背景音樂,不由得讓人感到壓抑。在廳堂四周,有各種各樣的擺飾,字畫、玉雕、花瓶、奇石,幾張桌子上還放著石榴等水果。而在廳堂的最後面,離薇奇兩丈遠的地方,立著一扇巨大的木頭屏風,屏風前擺著一把交椅。我不禁皺起眉頭,交椅?這種椅子在現代生活中非常平常,但是放在古代,卻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坐的,所以才會有“第一把交椅”的說法。但是,古代的交椅跟現代的交椅不一樣,是可以折疊起來的,所以一般是帶到戶外使用,比如圍獵、打仗。在一個那麽華麗、沉穩的廳堂裏面,主人坐的位置,放的卻是一把交椅,除了格格不入,還有一點詭異。遊戲裏的薇奇似乎跟我一樣,也對這一把交椅感到好奇。她先是又左右張望了一下,似乎在確認廳堂裏除了她沒有別人,然後,便慢慢地朝那交椅走過去。我站在電腦椅後,看著顯示器裏的薇奇,也走到了交椅前,彎腰,伸手去摸交椅那彎曲的扶手,隨著視角越來越接近,我甚至能看到扶手上流水般的木頭紋理。突然,“嗡”的一聲,顯示器裏一片黑暗。我皺起眉頭,就這樣完了?我舉起雙手十指,在自己眼前彎曲、伸直,收放自如。沒問題,我的身體還是自己說了算,並沒有受到惡靈的控制。那剛才這一出,又是什麽意思?我撓著頭,剛想要坐回電腦椅上,突然之間,屏幕又亮了起來!這一次的亮,是真正意義的亮。顯示器裏先是滿滿的白光,光芒漸漸消退,才露出了剛才被白光包裹的人和物。小狐妖薇奇出現在畫面裏,但是她的四周,不再是稍顯昏暗的廳堂室內,而是光線充足的戶外。遊戲裏的角色,就好像真正有意識一般,甚至做出了一個用手臂擋著眼睛的動作。而在畫面外的我,卻可以清晰地看見這一切。這裏是一片亂石灘,離薇奇不到5米遠的地方,是一大片藍色的湖泊。剛才廳堂裏鴉雀無聲,現在卻是滿耳呼嘯的風聲。而在湖跟薇奇中間,是剛才廳堂裏那一把交椅。剛才富麗堂皇的廳堂,變成了亂石灘,只剩下交椅跟薇奇還在,給我的感覺,就像在聊齋志異裏,狐狸變出來的房子突然消失,變回荒郊野外。不,除了薇奇跟交椅,畫面上還有別的什麽。交椅上,坐著個一襲白衣、長發飄飄的女人。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唐雙!不,在摘星錄OL裏出現的,應該說是墨鱗星君。墨鱗星君那張跟唐雙一模一樣的臉,正側向一邊,鼻梁挺拔,眼睛閉著,表情很恬靜,像是在欣賞高山流水的古箏曲。下一秒,她卻突然站起身來,手上不知怎麽的,多了一把閃著白光的劍。墨鱗星君微微一笑,舉起長劍,輕輕一刺,似乎毫不費力般,就刺穿了剛放下手來的薇奇。殺人者的臉跟唐雙一樣,被殺者的臉跟Vicky一樣,這個場景在我看來,就好像是唐雙用劍刺死了Vicky。唐雙臉上仍然笑著,輕輕說了一句話,卻蓋過了呼呼的風聲。她說的是:“吾將凈化爾等。”我一個踉蹌,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就在擡頭的一刻,卻發現畫面上異變又起。唐雙的臉跟Vicky的臉交換了。現在畫面上,是身穿一襲白衣、長發飄飄的Vicky,手持長劍,刺穿了唐雙的身體。鮮血從唐雙的背後流出,順著劍尖滴到了亂石灘上。唐雙回過頭來,嘴唇輕輕翕動。我聽不見任何聲音,從口型看出,她說的是兩個字:“救我。”畫面裏,殺人者面帶笑意,而正在向我求救的唐雙,卻面無表情。在目睹了遊戲裏的殺人場景後,我看著電腦顯示器又一寸寸地暗下去,最後歸於沉寂。這一次,電腦似乎是真被關掉了。我愣了三秒,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唐雙!從上周二晚上,在我家門口意外出現又消失後,到現在我都沒能聯系上唐雙,掐指一算,已經過了八天。其實我一直都想著怎麽跟她道歉,怎麽跟她解釋,尤其是在周一梁Sir告訴我臥底行動提前取消之後。在冷戰開始之前,唐雙跟我約定好,只要等我結束了臥底TIT的行動,就可以去找她。當然,這是在她看見我跟一個穿著熱褲的陌生妹子,孤男寡女在家,喝著她送給我的紅酒之前。總之,這兩天來,我一個人宅在家裏,除了想惡靈的事情之外,其他的時間,就是想唐雙想到要發狂。說起來不怕被人笑話,我甚至拿著唐雙留下的電動牙刷,盯著看了兩三個小時。但是,我一直聯系不上她,除了掐斷所有的直接聯系方式外,她也交代了司機大只佬Tommy,還有助理Stacy,不要告訴我關於她的任何消息。這次不一樣了。我盯著黑漆漆的顯示器,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在念出那一句“吾將凈化爾等”的詭異台詞後,墨鱗星君的臉,突然變成了已經死去的Vicky。雖然不明白具體是怎麽回事,但是,毫無疑問,已經殺死了猴子、許樂詩、雅各布、Vicky這四個人的兇手,正在通過這種方式,向我發出殺人預告。而這一次惡靈要加害的,是我的女朋友。唐雙!無論如何,我一定要保護好她!我急得團團轉,四處找手機,一分鐘後才想起,手機一直就在我睡衣的口袋裏。我拿出手機,深吸了一口氣,撥下助理Stacy的電話,口中念念有詞:“要接啊,要接啊,一定要接啊……”幸好,Stacy把電話接了起來,她是一個快四十歲的大姐,地道的香港人,此刻說著一口地道的中英夾雜港式普通話:“喂,Uncle Gui?”我顧不上跟她寒暄,著急地問道:“Stacy姐,是我,唐雙呢?”Stacy吞吞吐吐地說:“Shawn她……”我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唐雙怎麽了?”Stacy的聲音包含了疑問:“怎麽這麽問?”我松了一口氣,她會這麽問,起碼證明唐雙現在是安全的。我吞了一口口水,換了一個問題:“唐雙在哪?快告訴我!她有生命危險!”這下換Stacy嚇了一跳,棄用了半生不熟的普通話,改用廣東話跟我說:“鬼叔,你說什麽?生命危險是什麽意思?你慢慢說……”我急得在原地跺腳:“沒時間慢慢說了,你快告訴我唐雙在哪裏,我馬上……”突然之間,手機裏傳來另一個女人聲音,她似乎站在Stacy身後,音量不大,但還是一貫的清亮動聽:“Stacy,是他?”Stacy回答唐雙道:“對,是Uncle Gui。”我大喊:“唐雙,快讓唐雙聽電話!”電話那邊卻沉默了,我用耳朵死死貼著屏幕,卻一點聲音都聽不到,我心裏一驚,再看一眼屏幕,幸好,通話還在進行中。看起來,是Stacy捂著手機,正在跟唐雙商量。這麽想著,我趕緊又把手機放在耳朵邊,緊緊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