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協助調查

本來以為他們國際刑警的華南分部,會在山裏或是其他什麽隱蔽的地方,剛才梁Sir跟我說國際刑警要歸本國管轄後,我又把這分部想象成了一個院子裏的派出所。萬萬沒想到,這國際刑警的分部竟然大隱於市,藏在中央商務區的一片寫字樓裏。金杯面包車像一條黑色的魚,逃離了夕陽的余暉,遊進一棟寫字樓黑漆漆的地下車庫裏。從車裏下來之後,梁Sir帶著我走上電梯,來到了他們位於23樓的國際刑警華南分部。23,挺好的,是我喜歡的質數。我突然有種預感,這次應該不會被扣留太久。說不好,幫梁Sir“協助調查”完之後,我還能趕回去見唐雙呢。這麽想著,我精神稍微振奮了點,腳步也加快了些。如果不是門口掛著國際刑警華南分部的牌子,這個辦公場所看起來就像是一家普通的公司。格子間,穿著西裝來回走動的年輕男女,要說跟正常公司不同的話,那就是這些國際刑警們身材普遍都很好,而且膚色偏黑。看起來,起碼在這個分部裏面,我看見的國際刑警們,都需要外出執行公務,沒有專門的文職人員。遇見的同事都朝梁Sir微笑點頭,看起來這家夥還是有一定職級的。不過他沒怎麽跟同事寒暄,帶著我穿過大開間,走向一條兩邊都是小辦公室的走廊。我們一路上走過的辦公室,門上都鑲著一個金屬名牌,上面寫著諸如“跨國販毒科”“恐怖襲擊科”“金融詐騙科”等等,但是,梁Sir停下來的地方,實木的房門上卻什麽都沒有寫。梁Sir掏出IC卡,在門禁上刷了一下,然後又按下指紋,一整套的動作後,房門才“嗶”的一聲打開了。他推開門,對我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我也沒跟他客氣,梁Sir隨後進了房間,並順手關上了門。這個辦公室大概有30平方米,房門對面是一塊大大的玻璃,遠處隱約可見廣州塔,也就是俗稱的“小蠻腰”。在這樣陰郁的天氣裏,她像是穿著裙子流落凡間的仙女,憂傷地站在水邊。辦公桌後面是一大列架子,上面分門別類放著各種專業資料,正對著辦公桌的墻上,則是一塊用來投影的幕布。整個辦公室收拾得整潔幹凈、一絲不苟,可以看出梁Sir認真或者說糾結的個性。要我猜,他一定是處女座。梁Sir坐到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我也在他對面坐下。這是一張黑色的旋轉電腦椅,跟猴子切腹時坐的那張相似,這讓我的屁股跟椅子接觸的時候,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他一邊啟動電腦,一邊對我說:“鬼叔,請你回來是想讓你幫忙分析一個視頻。”我馬上反應過來:“視頻?是猴子,不,是侯小傑自殺動圖的原視頻嗎?”梁Sir點點頭,點了一下鼠標,於是天花板上掛著的投影儀射出了一道光。我趕緊轉過身,朝背後掛著的幕布看去。果然!視頻裏正是我們剛離開的那間出租屋,也就是猴子自殺的房間。而且,視頻的構圖,跟動圖裏是一模一樣的,區別只是大小跟清晰度。畫面一動不動,我催促道:“快播呀。”梁Sir卻不急著放視頻,反而考起了我:“鬼叔,照你推測,我們是怎麽拿到這個視頻的?”我看著幕布上靜止的畫面,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說:“要我說的話,無非兩種可能。第一,你看,他這個拍攝的角度,是放在電腦桌上的一個設備,正常來講就是手機。猴子既然自殺了,又沒被別人發現,你們警察第一個到達現場,自然就拿到了手機,從裏面提取了視頻。不過……”我這番推論似乎引起了梁Sir的興致,他問道:“不過什麽?”我皺著眉頭說:“不過如果是這樣,那就解釋不了是誰把視頻做成動圖在網上散播了。所以第二種解釋是,你們從發布GIF的網絡用戶那裏,一層層追溯,找到了原始的發布者,也就是制作者,然後從他手裏拿到了這個視頻。那麽,這個制作者,也就是去出租屋拿了猴子手機的人。”說到這裏,我憤憤不平地提高了音量:“這人嫌疑比我大多了,你們直接審他啊,沒我什麽事,趕緊讓我走吧。”梁Sir笑著鼓掌:“鬼叔,不錯,真的不錯。說句實話,你的推理水平,比我的一些同事還要稍微強點。你的邏輯能力很好,去年在雪山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也難怪你可以做一個當紅網絡懸疑小說家……”我轉過身去,罵道:“好好說話,不要罵人!”梁Sir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身體向前傾,寬厚的肩膀對我造成了威懾力,臉上卻還是笑眯眯地說:“但是,鬼叔,這次你猜錯了。”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不會吧?好,那你說說,這視頻是怎麽拿到的?”梁Sir點了點頭:“鬼叔,你是今天早上醒來,才看見這張動圖,知道侯小傑出了事,對嗎?”我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梁Sir繼續道:“其實我接手這件案子,也只比你早了幾個小時,今天淩晨3點,就在我們分部這裏,我接到了上級的命令,並且開始了解案情。”我敲了敲桌子:“繼續。”梁Sir坐直身子,開始交代,不,開始講述他接受這個案子的經過:“我先拿到的,是在墨爾本被害的許樂詩的案件資料,因為那邊的案情比較簡單,又有室友報警,所以基本信息很快就匯總,並且同步到了我們這邊。比較起來,侯小傑被害一案,就要復雜得多了。”不愧是國際刑警,梁Sir講話條理非常清晰:“當時我們能看到的資料,跟你一樣,也只有那張動圖。說到這裏,不得不佩服中國總部的老板,竟然在信息量那麽少的情況下,迅速分析出兩起案件的相似之處,判斷出動圖中的年輕男子身處華南,並交給我們分部接手。總之,在清楚案情之後,我們分部迅速制定了作戰思路,兵分兩路,從兩個方向開始著手。”我不屑道:“嘁,說了那麽多,還以為有多專業,不就是我剛才講的那兩個方向?”梁Sir並不生氣,點了點頭繼續道:“我們的A組同事經過對動圖的專業分析,結合其中男子的面貌、外形、年齡,以及房間內外的裝飾,初步確定了廣東範圍內三個可能的遇害者,然後快速派出三組同事,分別到達三個可能的地址,其中一個就是剛才我們去的城中村裏—侯小傑所租住的地方,並且發現了電腦椅上受害身亡的男性屍體。”梁Sir皺起了眉頭:“A組的一個同事,說當時侯小傑屍體的慘狀,是他從警15年來從來沒見過的。”聽到這裏,我下意識地擡高了屁股,皺眉道:“這麽說來,你沒從出租屋裏找到拍視頻的手機?”梁Sir笑了一下說:“正是這樣。”我輕擊了一下雙掌:“這不就簡單了嘛!手機不會自己飛走,拿走手機的那個人,就算不是兇手,也跟兇手脫不了關系。找到這個人,案子就破了。所以我真的是無辜的,你就趕緊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