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跟蹤1(第2/3頁)

詹生說這話時根本沒考慮到何先法正在想什麽,因為何先法在他話音剛落時就突然爆發了:“去你媽的局座!去你媽的親力親為!去你媽的……”

何先法的聲音如此之大,就像一個瘋子般地朝詹生歇斯底裏地怒吼起來。詹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著實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何先法罵道:“你口口聲聲說局座,你知道此刻咱們在這裏為他賣命,他在重慶做什麽?你知道重霄和我在這裏當鼴鼠,放著每個月五根金條的活動經費舍不得花,可他在重慶做什麽?你知道他要咱們在這裏殺漢奸,可他在重慶做什麽?你不知道!我告訴你,咱們在這裏為他賣命,他此刻正在重慶花天酒地地舉辦宴會!”

何先法說著看了看表:“對!沒錯!就是現在這個時間。”

何先法接著說道:“他要我和重霄潛伏在上海,每個月給我們五根金條,我們怕關鍵時刻不夠用而舍不得花。而他呢?他跟胡蝶談戀愛,為了博她一笑,一出手就是一棟別墅!你知道他要咱們殺漢奸,而他跟日本人卻背地裏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嗎?你不知道!”

詹生目瞪口呆的聽著這一切,這是他以前聞所未聞的,也是他想都想不到的。何先法激動地在他眼前晃來晃去,詹生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眼裏只有何先法面紅耳赤的表情。他想聽,卻聽不清何先法在說些什麽。

而就在詹生和何先法都陷入一種莫名的情緒之中無暇他顧的時候,門外卻走過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這是盛老板,他手裏提著兩個暖瓶,本來是準備來送水的。可是當他無意中聽見何先法的一番話之後,他已經舉起準備敲門的手就放了下來,踮著腳尖悄悄地走下了樓。

詹生腦中放電影似的想起了自己在直屬行動隊的點點滴滴;想起了戴笠幾次親臨行動隊給他們開會的場景;想起了徐重霄緊握著自己肩膀說出那些對自己寄予厚望的話……

從何先法嘴裏說出來的這些話與詹生的理想大相徑庭,簡直可以讓他崩潰。何先法只是自顧自地說,根本沒注意到詹生恍惚的神情。從在上海潛伏下來以後,何先法對於徐重霄這樣一個秉持自己的理想,堅定自己的信仰的人是幾乎無話可說的,現在盡管是對著和徐重霄相似的詹生,卻可以毫無顧忌地說了個痛快。

此時的彭小嶽正在隔壁和阿寶喝酒,阿寶不勝酒力,剛剛一杯女兒紅下肚就滿面通紅,在桌子上暈暈忽忽地說起醉話來。彭小嶽剛想繼續與他碰杯,卻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咆哮聲,他仔細地分辨,沒有挺清楚何先法罵的第一句話,隱約之中卻聽清了第二句:“……去你媽的親力親為……”

彭小嶽皺起了眉頭,趕緊放下酒杯把耳朵貼在墻壁上繼續偷聽,可是何先法前幾句的腔調頗高,後面的卻放緩了許多。加上阿寶在一旁端著空酒杯嘰裏咕嚕地說著醉話,使得後面何先法說的話變得斷斷續續起來,再也分辨不清。

彭小嶽這才想起把阿寶的嘴捂上,可等他再次將耳朵貼上去的時候,卻發現隔壁早已沒了一點動靜。

那是因為何先法此時發現了詹生的恍惚,他正在試著叫醒他。詹生腦子裏本來全是過去的回憶,何先法這麽一叫,硬生生地把他扯了回來。

何先法覺得剛才自己有些失態了,他也想不通自己到底為什麽會突然爆發。何先法不想再去思考這些問題,他拍著詹生的肩膀說道:“對不起,剛才我有些失態了。”

詹生沒有做任何回答,只聽何先法又說道:“算了!不想這些煩心事。不管怎麽說,這次行動成功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知道薛奎真的死了,這算是給重霄報仇了。走,我請客,帶你去外面瀟灑瀟灑。”

詹生坐在床上揮了揮手說道:“我不想去,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兒就好。”

可何先法卻說道:“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兒?就待在這個破屋子?我說這地方你還沒待夠啊?上海淪陷後,我在這待了小兩年,只有重霄偶爾和我見面。後來他被捕,就剩我自己又待了三個月,我都快憋出毛病來了我就不信你還能待得下去?”

何先法設身處地的一番話多少揮去了詹生心裏的一些陰霾,他的態度變得猶豫起來。何先法適時地說道:“走吧!今天咱們必須得慶祝慶祝!”

見詹生猶豫了一下才站起來,何先法笑了,他拍著詹生的後背出了門,一路上自己打著哈哈,心情仿佛輕松了許多,卻不知道此刻彭小嶽正在門縫裏偷偷地窺探著他們……

彭小嶽在門縫裏一直把他們目送到大門外,然後自己回到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他拼命地回想剛才偷聽到的一切,試著將那些斷斷續續的詞匯連起來,卻發現終究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