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76號來客(下)(第2/2頁)

伍立群聽完看著丁世村的臉,他那往下耷拉的小三角眼此刻好像有一種憧憬,一種極為陰險的憧憬。他好像忽然發現了自己比丁世村少了的那點東西,這是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現在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這種東西叫做殘忍,叫做不擇手段。雖然殘忍自己也有,但是相比之下還是遠遠地差一大截,如果沒有殘忍,在上海這個爾虞我詐的世界是站不住腳的;如果不能不擇手段,那自己很可能下一秒就淪為別人的槍下之鬼。

伍立群又看了看對自己這個主意頗有些自負的丁世村,心裏突然閃過一絲說不出來的感覺,希望自己不要成為他的槍下之鬼,他這樣想著。

與涼爽的上海相比,重慶的天氣卻悶熱多了。

這幾天羅家灣19號門前與往常截然相反,有些靜的出奇,時不時有那麽幾輛黑色的斯蒂龐克牌的轎車駛進來,過不了多久就又匆匆離去。車上是什麽人,來幹什麽,外人無從得知,任憑你看著緊閉著的黑色窗簾胡亂猜想。

今天又是一個悶得叫人抓耳撓腮的天氣,灰蒙蒙的天空上沒有一絲浮雲。直到下午三點才有一輛車停在了羅家灣十九號的門前,一個穿著中山裝的青年男子下了車就神色匆匆地一路小跑直奔二樓的局長辦公室,甚至都忘了將衣領上的扣子系上。

跑到門口他才刹住腳,清了清嗓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整了整衣服上的皺褶,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門。

“進來。”辦公室裏的人發出低沉的聲音。

男子推門進去,只見戴笠坐在辦公桌後面,正饒有興致地在手裏把玩著一把非常精巧別致的手槍,時不時還用手絹將它小心翼翼地擦一擦。

桌子上擺著兩顆子彈,一顆豎著,另一顆倒在它的旁邊。灰蒙蒙的大霧天辦公室裏沒有開燈,氣氛異常,就像戴笠心裏想的東西一樣,對男子來說,是摸不透的。

他不知道戴笠叫自己來究竟要幹什麽,他只知道這是一次密召,是戴笠親自點名叫自己來的。

“報告局長,直屬行動隊詹生前來報到!”男子一個立正站得筆直,提高了嗓門喊道。

“聲音別那麽大,讓我一個人聽見就行了,坐吧!”戴笠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他那張撲克臉跟身上的中山裝一樣筆挺的甚至沒有一絲皺褶,板的讓人看了心裏發毛,不知道下一秒鐘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麽。

“是!”

看這個詹生的臉頂多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但是眉宇間卻透出一種老練,一種對人情世故淡而處之的老練。尤其是他兩道濃眉下堅定有神的目光,顯示出一種比同齡人多得多的沉穩。

“前幾天我去你們的訓練場探訪了一下,你的槍法不錯嘛!我這些日子幾乎找遍了軍統重慶站、武漢站、長沙站這些大站的行動隊,最後才發現踏破鐵鞋無覓處。”

“你為什麽要來軍統?”戴笠突然問了這麽一個問題,接著說道:“這裏既不能發財,也不能當大官,幹咱們這行的,每天就像行走在刀刃上一樣,稍有差池就萬劫不復。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