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魚線穿人

這種痛苦雖然談不上致命,

但絕對算得上酷刑。

以往的偵破過程中,包斬多次通過對犯罪行為的模擬與實驗來掌握兇犯的心理,從而對偵破起到一些作用。兇手為什麽要用魚線把受害人穿起來,為什麽牽著受害人在午夜的街頭爬行?

只有瘋子最了解瘋子。

那位喜歡釣魚的老刑警從濟寧市中區買到了幾種魚線,分別有五百米大力馬魚線、PE五彩八編路亞線、日本進口原絲海釣防咬線。包斬選用的是海釣線,拉力超強,柔韌性好,別說是人的牙齒咬不斷,即使是鯊魚也難以咬斷,這種海釣魚線可以釣起鯊魚,甚至拉動汽車。

包斬坐在椅子上,手持釣竿,盯著魚線出神,似乎這根魚線的盡頭隱藏著什麽東西。

包斬說:“你準備好了嗎?”

大越說:“這就開始吧。”

包斬說:“你要是不想嘗試的話,現在還可以放棄。”

大越說:“兩千塊錢呢!”

孫大越拽出一截魚線,揉成一團,想都沒想就塞到了嘴巴裏,魚線好似一團亂麻,他習慣性地咀嚼了幾下,皺著眉,吞咽了好幾次才把魚線一點點吃到肚子裏。

包斬說:“你甩甩頭,試試。”

大越甩頭,說:“胃裏有點難受,想吐。”

包斬說:“不要吐啊,你明天還要拉出來呢。”

大越說:“我便秘,估計還得等幾天。”

孫大越扛著魚竿,嘴巴裏還有一根魚線。他就這樣回家了,去給癱瘓的老母親做飯。小區鄰居們看到他的樣子先是詫異,然後爆發出一陣笑聲。大越剛走,小若黎背著書包放學了,恰逢每月一次的大周末,她不上課。為了避免身份暴露,她在臥底期間是不能來公安局的,可是小若黎擔心大越的安危,要去看望孫大越。

包斬說:“你去了有什麽用?”

小若黎說:“法醫最起碼也是醫生,我去看看大越叔叔有沒有事。”

包斬說:“我想,應該沒有生命危險的,放心吧。”

小若黎說:“要知道,他是把一根魚線吞到肚子裏……你怎麽不試試。”

包斬說:“要是沒有人願意這樣做的話,我肯定會做的。”

孫大越的家在縣城西邊的祥和家園小區,這裏都是經濟適用房,購房者都是低收入人群。

包斬和小若黎敲響房門時孫大越正在做飯,那根連接到他身體裏的魚線使他無論做什麽都有點礙手礙腳,需要時刻小心。大越媽媽坐在輪椅上,熱情歡迎包斬和小若黎的到來。大越有點窘迫,屋裏的家具老舊,沙發上堆滿衣服,顯得非常寒酸。

包斬幫忙洗菜,小若黎陪大越媽說話,這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讓包斬想起梁教授。

大越媽說:“我家大越前兩天相親了,後來咋樣了,問他也不說。”

小若黎說:“那個姐姐我見過,在電視台上班,好漂亮的。”

大越媽說:“漂亮姑娘可看不上大越。”

小若黎說:“大越叔叔挺帥的啊,也算是一表人才嘛。”

大越媽說:“主要是看不上我們這個家。”

小若黎說:“總會好起來的。”

大越媽說:“除非我死了,我這一身病,哪個姑娘敢嫁過來,要不是我拖累大越,大越也不會三十多了還打光棍,唉……”

大越媽不再說話了,小若黎並不能做些什麽,只是安靜地陪著。

小若黎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鄰居家有個孤苦的老奶奶,剛死了老伴,每天坐在院子裏流淚。小若黎每天從幼兒園回來,就坐在老奶奶的膝蓋上,陪她一起哭一會兒。

吃飯的時候,孫大越因為嘴巴裏有根魚線,吃得異常難受,每吃一口都會有輕微的惡心,每次吞咽,那根魚線都要伴隨著食物吃下去一截,忍不住就想要嘔吐。

一頓飯吃完,大越滿頭大汗,身體看上去虛弱無力,他癱在了沙發上。

大越說自己以前抓獲過體內藏毒的毒販子,那些毒販子的運毒方式比較隱蔽,將毒品裝進避孕套,然後吞進肚子裏,到了目的地後再排出來。有的毒販子可以藏毒五百至一千五百克,幾百克毒品可以在毒販子體內停留兩三天,其間毒販子基本不進食。

小若黎詳細地講解了一下魚線混合著食物穿過體內最終排泄出來的整個過程。

從嘴巴開始,借由牙齒及唾液的幫助,食物被嚼成細小碎塊,混合著那團魚線,剛進入食管就被食管的蠕動推了下去。蠕動是消化道平滑肌的一種運動形式,在交感神經、迷走神經和腸道內神經系統的共同控制下,環行平滑肌從近到遠依次收縮,形成一段向前推進的波動。

進入胃部,魚線食團與胃部的消化液及酶混合,經過規則的翻動與攪拌,食物最後成為濃稠的粥狀物,這東西就叫作食糜。魚線並不會被消化掉,和食糜一起通過胃部末端的狹窄開口——幽門,到達下一個器官——小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