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夜(二)(第3/34頁)

“那就要久一點了。她身邊擠滿了追求者,男人像蒼蠅一樣圍著她不放。我一直都沒明白,她最後怎麽會選了我。她過去常說書呆子對她特別有吸引力。”

一切顯而易見,托妮想。瑪塔喜歡的也正是托妮中意的:斯坦利的力量。你立刻就能知道,這個男人會實現他所有的諾言,他所表現的就是他真實的特質,這是一個你可以依靠他的男人。他也有其他的迷人之處:他既熱情,又聰明,甚至連衣著也十分整潔。

她想問:“但現在你究竟如何自處?難道你仍然還想和與她有關的記憶白頭偕老嗎?”但斯坦利是她的老板。她沒有權利過問他內心最深沉的感情。而且他們之間還有壁爐上的瑪塔,正像舞著一根棍子一樣揮舞著她的球拍。

她坐在斯坦利身邊的沙發上,努力想要忽視她的感情,專注於目前的危機。“你給美國大使館打電話了嗎?”她問他。

“打了。我暫時讓馬奧尼冷靜下來了,但是他也會像我們一樣時刻關注新聞。”

接下來的這幾分鐘裏承載著太多的東西,托妮想。公司可能會因此而被摧毀,也可能會因此被拯救;斯坦利可能會因此而破產,她可能因此而失業,這個世界可能會就此失去一個偉大的科學家。不要慌,她告訴自己;實際一點。她從她的單肩包裏拿出一本筆記本。辛西婭·克萊頓正在辦公室裏錄制新聞,這樣托妮晚一點可以再看一遍,但她現在想要記下所有即時的想法。

蘇格蘭新聞在英國快報之前播出。

邁克爾·羅斯的死仍然是頭條新聞,但它現在由一位新聞播音員報道,而非卡爾·奧斯本。這是個好兆頭,托妮滿懷希望地想。終於不用再聽到卡爾那些讓人笑掉大牙的所謂科學信息了。病毒的名字被正確地稱作了瑪多巴-2。主播謹慎地指出,邁克爾的死將由一位法官在審訊中進行調查。

“目前為止,還算順利。”斯坦利囁嚅道。

托妮說:“依我看,應該是某個資深新聞編輯在吃早餐時看到了卡爾·奧斯本的通篇胡言,沖進了辦公室裏決心好好打磨這條新聞。”

畫面切到了“克裏姆林宮”的大門口。“動物權利活動者們借此次悲劇的機會,在奧克森福德醫學公司的門口開展了一次示威活動。”主播說。托妮有些驚喜,因為這句話比她原本期望的更加溫和。它暗示著這些示威者不過是些憤世嫉俗的人,一心只想操控媒體而已。

在簡短地拍攝了一段示威活動的影像後,報道畫面切進了大禮堂裏。托妮聽見她自己的聲音正概述著實驗室裏安保系統的情況,那聲音中的蘇格蘭口音比她自己以為的更加濃重。她意識到,就她一個人絮絮叨叨這些關於警報和保安的情況還不夠,效率太低。也許直接讓攝像機拍下BSL4入口處的密封艙、它的指紋辨別系統和耐壓艙門,效果會更加理想。畫面永遠都比語言更加有說服力。

然後,鏡頭拍到了卡爾·奧斯本的提問:“這只兔子究竟給公眾造成了什麽危險?”

托妮坐在沙發上,身體前傾,關鍵時刻到了。

電視上鏡頭在卡爾和斯坦利之間來回著,卡爾正提出各種災難性的假設,而斯坦利正回答著這一切會出現的可能性極其微小。托妮知道,情況不妙。雖然斯坦利堅稱這些事情不會發生,但是觀眾們仍然只會記住野生動物感染病毒這個說法。

屏幕上,卡爾說:“但是邁克爾可能會把病毒傳染給其他人。”

斯坦利語氣沉重地回答道:“通過打噴嚏是可以。”

不幸的是,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剪掉了兩人接下來的交鋒。

斯坦利咕噥了一聲:“該死。”

“還沒完。”托妮說。事情可能會有轉機——也有可能繼續急轉直下。

托妮希望他們可以保留她匆忙插入的話,那時她正試著改變公司盲目樂觀的形象,解釋奧克森福德醫學公司並不是想弱化這次危機的嚴肅性。然而,與之相反,他們播出了蘇珊·麥金托什打電話的畫面,畫外音解說道,公司正在給每一個雇員打電話,以確定他們是否與邁克爾·羅斯有過接觸。這也還好,托妮松了口氣。雖然其中的危險被直言不諱地放到了台面上,但至少新聞中公司正在采取積極的應對措施。

新聞發布會的最後一個鏡頭是一個斯坦利的特寫,他看上去極負責任心,他說道:“不久之後,我們也會擊敗流感,擊敗艾滋病,甚至擊敗癌症——而完成這些壯舉的,將是我們這些在這樣的實驗室裏辛勤勞動的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