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好奇(第2/5頁)

蔡秋雲愣了一下,她努力回想片刻,才開口說道:“那倒沒有……”

“你看到的只是羅子豪和喉嚨上插著刀的耿飛,對嗎?”

蔡秋雲點點頭。

“謝謝,那麽我先告辭了。”周瞳可以確認蔡秋雲看到的就是羅子豪,但她並沒有看到羅子豪殺人。只是羅子豪為什麽會出現在兇案現場,而他自己為什麽完全不記得這件事呢?

周瞳此時仿佛能看見遠處的燈光,卻仍舊撥不開眼前的迷霧。

一個善於隱藏的人,就是一個普通人,猶如千千萬萬普通人一樣,躋身於這繁華的城市,出現在每一個角落。你有可能從他身邊經過,你也可能與他相視一笑,甚至你也與他聊過天、喝過茶,但是你不知道他來自哪裏,又要去往哪裏。他與你曾經遇見的人沒有什麽不同,從未曾遠離,但也始終無法親近。

黑皮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要找的正是這樣一個善於隱藏的人。但是再聰明的鱷魚,只要它想獵食,總要浮出水面,哪怕只是一刹那。而黑皮就是要捕捉這一刹那,從而發現鱷魚的蹤跡。他用了一個最簡單卻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守住鱷魚的獵物。

人間畢竟不是天堂,總有一些人掙紮在生死邊緣,絕望、無助乃至憤怒,只需要有人稍加引導,這些人就會成為最危險的人。

唐世宏就是一個絕望、無助,並且充滿憤怒的人,他本是一個老實本分的農民,這輩子也沒想過鬧事。家裏雖然沒什麽大錢,但是兒媳孝順,孫子可愛健康,一家人過得其樂融融。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卻打破了這個原本平靜幸福的家庭。村裏村長的兒子,整日裏在村裏遊手好閑,欺男霸女。一日他趁著唐家的人都下田幹活,媳婦春花一個人在家帶小孩,把春花強暴了。兒媳婦不堪侮辱,喝了農藥。兒子悲憤之下,提著刀去找村長的兒子拼命,結果被活活打死。村長的兒子雖然被抓了,但法院以防衛過當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唐世宏的老婆痛心兒子兒媳的慘死,不到三個月就得了一場大病,一命嗚呼。唐世宏不懂法,他只知道殺人要償命。他把孫子寄養到親戚家,就開始了找說法的艱難旅程。然而結果可想而知……於是,他本來是對村長一家的仇恨,轉變為對整個社會的不滿,對所有人的仇恨。

唐世宏是黑皮盯上的眾多誘餌之一,這個誘餌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只等著鱷魚來。而鱷魚真的來了……

當唐世宏準備好遺書,然後帶著準備了許久的危險物品打算上公交車的時候,黑皮一直在猶豫是攔下他,還是視而不見,靜待其變。正當他受到良心的譴責,打算讓跟蹤的線人阻止唐世宏的時候,有人先他一步,帶走了唐世宏。

“淮海西路,廢棄鍋爐廠。”黑皮收到了線人的報告,本來事情到了這一步,他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但是他實在太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能夠做出這樣一件又一件讓人嘆為觀止的犯罪。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這次的雇主是嚴詠潔,為了她,他必須做的更多,更謹慎。於是他決定把消息給嚴詠潔之前,自己先去看看,確保她不會落入圈套。

淮海西路位於郊區,也是城市裏原有的老工業區,但隨著經濟的蕭條,這邊的工廠大部分都破產了,成了一片廢墟。

老鍋爐廠位於這片廢墟的中央,它曾經見證了這裏的輝煌,如今也證實了它的衰敗。廠房的主體框架由鋼鐵鑄造,雖然銹跡斑斑,但依舊堅不可摧。

黑皮為了隱蔽自己,他把車停在了工業區外,然後步行到鍋爐廠。他一路走來,盡管是大白天,但也未曾看到一個路人,整個工業區到處是殘破的樓房和廢棄的機械,色調灰沉陰森,猶如鬼城。

鍋爐廠的四周墻體依舊完好,如果不是破損的玻璃窗,根本看不出這座工廠已經廢棄。

黑皮不敢從大門直接進去,他找了一扇破窗戶,小心翼翼地翻了進去。

這是廠房裏的一個房間,或許以前是辦公室,雖然沒有燈,但四處破碎的窗戶讓光線可以透進來,勉強能看清四周的事物。房間裏面的環境實在糟糕透頂,空氣裏彌漫著腐朽的味道,腳下到處都是各種垃圾和碎石。黑皮盡量找平坦的地方下腳,這樣不容易發出聲音。他輕輕推開一扇木門,眼前忽然豁然開朗,明亮起來。原來鍋爐廠的屋頂已經坍塌,但從外面看不出來。廠房裏空空蕩蕩,由巨大的鋼架和搖搖欲墜的鐵網平台構成,哪裏像有人的地方。黑皮此時心裏有些發虛,開始後悔自己跑過來,他打算還是退出去,等嚴詠潔自己來。

可是就在他準備走的時候,樓上傳來金屬的敲打聲。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好奇心戰勝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