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圓洞的秘密(第3/7頁)

盧明傑腳步不停地穿過急診區,又穿過了住院部,顯然他不是來回頭找甘國棟的。方離小心翼翼地跟著他。穿過大半個醫院,到了偏僻的一角,有鐵絲圍著一個院落與一棟小樓,院落的門口掛著瀞雲市人民醫院精神病分部。

精神病分部?方離迷惑地皺起眉。

鐵絲圍欄裏,幾個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在六大遛跶。盧明傑走到鐵絲圍欄前,手抓著鐵網往裏看。順著他的視線,方離看到一個形容枯槁的女子,看不出年齡,神色呆滯,倚著小樓的墻壁,一只手無意識地捅著墻壁。她的手很古怪,五指一樣的長度,手指又短又粗,指頭鈍圓,像是小紅蘿蔔。

因為盧明傑背對著方離,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但他抓住鐵絲網的手握緊,背影也似乎僵硬,可以想像出他的心情是十分難過而憤怒的。他忽然轉過身,用手擦掉眼部的淚星,然後往回走。方離連忙轉身,往停車場一路小跑。

站在停車場,剛調勻呼吸,盧明傑就回來了,臉上依然有戚色。他一言不發地跳上車,發動車子回考古隊的營地。走到半路他的臉色才緩過來,對方離說:“你昨晚好像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我有嗎?”方離假裝不記得了,“是什麽問題?哦,對了想起來,是生死門會通往哪裏吧?”

盧明傑咧咧嘴巴,也不點破,說:“我不知道會通往地方,但我知道方位,一定是北鬥七星的鬥勺中心。”

方離不解地問:“為什麽?”

“你知道,曼西族人為什麽崇尚北鬥七星?是北鬥七星對北極星的守護關系,被認為這個星陣具有施福錮惡的作用。假設生死門通往的墓室就是要被守護的對象,那麽,要守護它,放在哪裏最合適呢?自然是鬥勺裏。”

方離並不贊同:“這只是你的猜測。不知道雷教授他們是不是找著了生門?”

“沒有那麽快的,相信我。”

“為什麽?聽起來你好像並不希望雷教授他們找到生門?”

盧明傑冷笑一聲,說:“找著又如何,搬走陪葬品,然後把墓室變成一個旅遊景點賺錢,這就是所謂的文化保護,不如說盜取前人的財富好了,而且言正名順。”

“你太偏激了。”

盧明傑又是冷冷一笑。

方離說:“既然你對當前的古文化保護政策並不認同,為什麽還要讀到研究生?”

“我非常向往曼西族的古文化,也許是血統的關系。”方離一愣,聽他繼續說,“你不知道嗎?據說瀞雲地區有三成人有著曼西族的血統,可能我就是那30%裏的。所以,那種血脈的激情你是很難理解的。”

方離撇撇嘴,最終還是將胡說八道四個字吞回肚子裏。

回到營地已臨近傍晚,她趕緊打聽生死門的事情,當聽到沒有進展時,她很失望卻又感到高興,畢竟沒有錯過解開生死門之謎的盛事。她定下來心來,開始研究生死門和第八墓室壁畫的照片。

太陽已被群山吞沒大半,只剩一小弧,桔紅色的晚霞布滿整個西邊天空,考古隊營地裏遊蕩著淺淺的暮色。壁畫的陰郁與清涼的暮氣一經結合,散發出詭異迷離的氣氛,將方離卷了進去。她久久地凝視著毒刑與火灸兩幅畫面,想到了洪慶華與蔣屏兒遭受毒蛇咬噬,還有郭春風車禍葬身大火,雖然兩件事情形式上不完全同於壁畫,但似乎有著一定的聯系,這是巧合嗎?郭春風的死是可能是他人一早謀劃好的,而且還與已經死亡的鐘東橋有關,這倒不難理解。可是,洪慶華與蔣屏兒的毒蛇事件呢?為什麽與古墓裏的壁畫如此相似?要知道這是第一次出現有關曼西族刑罰的資料,除非何桔枝也一早知道了?可是她是如何知道的呢?

這可真是一件復雜的事,方離按著太陽穴閉上雙眼,腳步聲從院側傳來,她沒當回事,因為經常有考古隊員往來。不過這個腳步聲聽起來似曾相識,而且似乎一直往這邊走來。方離睜開眼睛,看到徐海城正好一屁股在她身邊的凳子坐下,他雙手搓著臉,眼睛裏布滿紅血絲,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

對於他的忽然出現,方離並不驚訝,淩晨通電話時,他就說過會到瀞雲來。他急於破解鐘東橋的案子,絨花巷的開發商已經極不耐煩,四處找關系往他身上施壓,要求拆除鐘東橋家的房子。

“怎麽樣?”

“你想像不到的……”徐海城聲音低沉,正想說經過,院門口傳來一陣歡笑,是一小群考古人員回來休息。“走吧,我們去外面說話吧。”

方離隨他身後走到院外,這是個偏僻的地方,一走出院子,便處身於荒涼的郊外。太陽完全隱沒,晚霞只剩下殘破的幾縷,曖昧不明地掛著。東面的天空呈現黛青色,新翻耕的水稻田將它影成清泠泠的青白色。兩人站在稻田邊,影子落在稻田的水裏,很模糊的淺灰色,隨時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