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易颯(第2/3頁)
果然,易颯又冷笑了,那表情應該是在說:關你屁事。
蘇卡並不知情識趣:“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啊,我可以給你介紹介紹。”
你介紹?就你那蛇鼠一窩的朋友圈子,能給我介紹什麽樣的?
易颯想嗆他兩句,但也不知道為什麽,話一出口,居然真的在認真回答:“高一點的,白的。”
蘇卡臉色一沉,狠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易颯莫名其妙,半天才反應過來,蘇卡大概以為她在故意揶揄他:柬埔寨是熱帶國家,男女身材普遍中等,這村子又是漁村,村裏人日日近水勞作,膚色大多黝黑。
她要“高的、白的”,像是存心挑釁。
易颯悻悻的。
難道怪她嗎?她也只是說了真話而已。
*
晚上,易颯被請進高腳樓留宿。
房間也簡陋,只一張床而已,床頭上方恰好釘了鐵釘,倒省了她不少事——她從水鬼袋裏掏出一截結好的、有松緊繩圈的掛繩繞上去,又回頭吩咐烏鬼:“你警醒一點,我讓你進屋睡覺,不是讓你享福的,是讓你做事的,懂嗎?”
烏鬼脖子伸得老長,兩只小燈泡一樣的眼睛凜凜的,有那麽一瞬間,易颯幾乎都要以為它聽懂了——然而過了會,它又轉頭看別處了。
易颯嘆了口氣,有靈性的動物還是難找,她不喜歡貓貓狗狗的,聽說雞不錯,智商好像比人類幼童還要高,但她常在水上混,帶只雞,都不夠淹死的。
只好跟烏鬼互相湊合、互做臨終關懷了。
她吹熄蠟燭,慢慢躺下去,先在頸後墊了塊毛巾,又將手腕套進繩圈裏:這一套都是為了預防,預防傷口會莫名其妙流血,也預防自己會失去神智、半夜從床上坐起來,像易蕭那樣拿刀子自傷什麽的——繩圈越拉越緊,會阻礙她行動,烏鬼好歹是個活物,聽到動靜過來一推一拱,都有助於她盡快清醒過來。
一個人過活,沒人相幫,總得想方設法,自己為自己創造便利,開始也覺得麻煩,但不做不知道人的適應性有多強,習慣了就好了。
她在黑暗中躺了會,婚禮的喜慶氣氛好像還沒散,還在溽熱的空氣中發酵。
易颯轉頭看床邊。
一年多了,這個習慣總改不過來,總會在沒有光的夜裏、臨睡前,想起宗杭。
自兩人真正有交集以來,他總是跟著她住一間房:有多余的床就睡床,沒床就窩沙發,再不濟在她床邊打地鋪。
而且他是多話的,熄燈後,總會拽著她說兩句,她多半時間沒好氣,他像使勁要冒頭的小地鼠,她就像捶下去的橡皮錘子,定要捶得他不做聲了,安靜的睡眠才真正開始。
但現在,每一天都安靜,她有時寂寞,就拽著烏鬼說話,巴拉巴拉講完,覺得心裏空蕩蕩的,還不如不講。
月光從窗戶裏透進來,恰照在那一片床側。
床前明月光。
易颯笑了笑,轉身側向裏:這一年不好不壞,不驚也不喜,她並不像那些生命時日進入倒數的人一樣,要緊攥最後的激情做不一樣的事、看不一樣的風景、放不一樣的光——她還是那麽過,沿著大河,該收租收租,有感興趣的新業務就繼續投,好像自己還有大把辰光,一切都不曾變過。
……
睡得迷迷糊糊間,電話忽然響了。
易颯惺忪著睡眼掀開手機看,丁玉蝶打的,視頻電話邀約。
易颯撳了接受,說了句:“你先等會啊。”
她打著呵欠解開繩套,兩手搓了搓面頰醒神,這才起身點上蠟燭,坐到地下,又把手機屏幕擺正角度。
烏鬼挺警醒的,毛都奓起來了,表現不錯。
屏幕上,丁玉蝶目光呆滯,穿厚厚風雪衣,兩頰凍得通紅,眉毛和邊沿的頭發上都是雪。
反觀自己,穿松垮吊帶,後背燥熱得生汗,屏幕兩頭,兩個世界。
易颯說:“你又在三江源呢。”
丁玉蝶聲音都耷拉下來了:“嗯。”
“這次有結果嗎?”
“沒有。”
兩人都沉默了會。
一年前,送走宗杭之後,易颯和丁玉蝶,聯同再派過來的五六十號三姓的人,在三江源一帶整整盤桓了一個月,但是再也沒找到漂移地窟,更遑論什麽“地開門”了。
易颯的心先淡了,把自己的情況只告訴了丁玉蝶一個人:“盤嶺叔的事,我願意盡力,你要是找著了,給我捎個話,我沒死沒癱的話,一定馬上過來——但我不陪著一直在這找了,我想回去過點舒服的、不操心的日子。”
丁玉蝶其實也沒有一直在那待著,但他去的次數明顯頻繁,加上這一趟,是第八次了,每次都逗留十多天,稱得上盡心盡力。
……
丁玉蝶過了會才開口:“一點跡象都沒有,以前盤嶺叔留下來的那張軌跡圖,已經完全作廢了,循著這軌跡找,什麽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