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兩人隔著車身面面相覷。
末了宗杭問他:“你怎麽在這呢?”
丁玉蝶說:“三姓有急事召喚我唄,我直接從太原飛格爾木,然後車子來接的。”
說著拿手拍拍車身,那意思是:看見沒,專車接送,水鬼中的精英才有這待遇。
宗杭知道他是被緊急call過來的,但易颯不是說“事情告一段落”了嗎?理論上,告一段落,這安排應該取消啊。
離紮營地最近的城市其實是玉樹,而非格爾木,舍近求遠,把他送到格爾木,原來是為了方便接丁玉蝶。
怪不得要分兩個酒店安排住宿,就是怕他撞破這事。
宗杭忽然發現,經過這些日子的摔打,他的腦子好使了不少,推理這事,也不是太難嘛。
丁玉蝶四下去看:“你怎麽也在這啊?颯颯呢,你們也被叫來了?”
宗杭含糊了過去,腦子裏迅速盤算著,該怎麽瞞過丁玉蝶。
丁玉蝶這人,有損三姓的事是肯定不會做的,但他很熱衷於看人熱鬧及幫人遮掩情感隱私——當初在鄱陽湖的那條船上,他屁顛屁顛幫他遮掩身份,就是誤以為他是易颯藏起來的男朋友。
宗杭說:“是啊,也因為漂移地窟的事來的,但是,易颯把我給甩了。”
丁玉蝶盯著他看,臉上的表情很古怪。
深入解讀的話,是一種幸災樂禍、隔岸觀火、礙於情面想裝出同情但未果的復雜表情。
過了會,他從車子那頭繞過來,開始發表看法。
“我就知道會這樣!颯颯這人,那根本就不是個談戀愛的人!誰能受得了她那脾氣啊。上次在船上看到你,我就奇怪來著,心說怎麽突然來了這麽一段,肯定是圖新鮮玩玩的,絕對長不了!果然!”
洋洋灑灑發表了一通大論之後,丁玉蝶終於意識到失意者是需要安慰的:“那你現在……什麽打算啊?”
宗杭耷拉著腦袋:“我知道你要過去,你能不能也把我帶過去啊?我還想找找機會,看能不能挽回一下。”
話沒說完就嘆氣,怎麽失落怎麽來。
丁玉蝶有點遲疑:“車子是夠坐,但是漂移地窟的事是個秘密,你是外人……”
宗杭朝他招招手。
丁玉蝶狐疑地湊近:“幹嘛?”
宗杭說:“你是不是以為,你是水鬼,所以才能被丁盤嶺相中,過來參與漂移地窟的秘密?”
丁玉蝶鼻子裏哼了一聲。
這不是廢話嗎?優秀的人才有資格參與機密,他非但是水鬼,還是新一代水鬼中的翹楚,遇到大事,舍他其誰啊。
“其實你就是個備胎,丁盤嶺那邊,都已經下過一次漂移地窟了,丁磧下去過,我和易颯也下去過,漂移地窟裏有什麽,我都能跟你說個一清二楚,你信不信?聽不聽?”
說到這兒,他拿嘴努了努酒店的方向:“換個地方聊?”
丁玉蝶咬牙。
說易颯下去過他也就忍了,畢竟都是水鬼,好男不跟女鬥,就當女士優先了。
但丁磧?那個揪散過他小辮子的王八犢子,他憑什麽?
丁玉蝶從齒縫裏迸出一個字來:“走!”
*
入夜。
分了一半的人去追漂移地窟,營地裏顯得分外冷清,帳篷裏也空了一半,易颯百無聊賴,獸麻的針劑先備好,單等時間點到了就注射,又摸了根煙枝出來,點上了慢慢抽。
帳篷裏暈開細細的甜香。
外頭傳來丁盤嶺的聲音:“颯颯,在裏頭嗎?”
易颯嗯了一聲。
丁盤嶺拉開帳篷門,還沒見著人,先聞著煙味:“你抽煙啊?”
易颯摸了一根遞過來:“不是煙,是煙枝,雲南山裏產的,對身體沒害,要不要試試?”
丁盤嶺接過來看。
就是截細細的小紅木頭,湊近了聞,有形容不出的怪異香味。
“以前沒見你抽過。”
易颯說:“誰說的,我常抽,沒勁的時候就拿它解悶……”
她忽然不說話了。
以前是常抽,不點上也會放在嘴裏嚼,好像不這樣就無以打發時光,但最近,好像是沒抽過。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好像是從宗杭到了身邊之後,她就有了新的生活重心了:打壓他、欺負他、看他練功、指點他、揶揄他、取笑他、慢慢喜歡他……
宗杭的脾氣可真好,換了別人,怕是早翻臉了,或者遠遠避開了去,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但他從沒急過眼,至多委委屈屈嘆口氣,或者拿水鬼招在背後剁她兩下。
易颯有點失神。
她應該對宗杭好一點的,但就是這硬邦邦的脾氣,從小就學不會什麽叫柔軟。
丁盤嶺把煙枝攏進手心,並沒有那個興致去嘗試:“把宗杭送走了,你有什麽打算啊?”
“我啊?”易颯把煙枝拈進指間,“留下來唄,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我一家三口,父親、姐姐,還有我自己,基本全折它身上了,不搞清楚,那不是死不瞑目嗎,反正現在無牽無掛的,也不愁,也不怕,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