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頁)

場景一轉,又到了類似大學課堂,替代黑板的LED屏上有一棵巨大的進化樹,從根部的“真核生物、原核生物”開始,兩邊分叉,一邊植物類,一邊動物類。

動物類的那一邊,從單細胞動物到腔腸動物,從線形動物到魚類、兩棲類,哺乳類高高站在樹頂末梢,代表的形象儼然是個人。

講台上,清瘦的中年教授正意氣激昂地陳述:“這棵進化樹會不會永無止境地生長下去?我認為不會。”

“月亮圓了就要缺,水滿了就會溢,花盛放了就要衰,人老到極致就會死——最本質的道理,永遠蘊含在最普通、最常見的現象當中,進化走到盡頭,就是退化。”

底下有學生戲謔似地起哄:“所以我們人類進化到後來,就要往回走了,又變成單細胞動物嗎?”

教授微笑:“退化就代表消亡,但不是簡單地走回頭路,消亡有很多種方式,對嗎,易颯?”

易颯措手不及:“啊?”

教授卻盯著她不放:“是嗎?易颯?易颯?”

這聲音忽然好耳熟。

像宗杭的。

*

易颯艱難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地上。

宗杭正趴跪在她身邊,一臉焦急:“易颯,你怎麽了啊?”

這是哪啊?易颯擡眼去看。

要說是山洞,又不像,這是條通道,但鑿得四四方方,邊上坐著丁玉蝶……

看到丁玉蝶,易颯唬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他背著背袋,還保持著兩手握持祖牌貼額的姿勢,眼睛圓睜,卻毫無光澤,像個突然僵硬的木偶。

易颯問宗杭:“怎麽回事啊?”

宗杭說:“我還想問你呢。”

他給易颯講起之前發生的事:下了水之後,他依照易颯的吩咐,死抱著丁玉蝶一條腿不放松,正較著勁,身子一重,自己的雙腿又被人抱住了。

他沒想到那個是她,還以為是黃河底下真有水鬼,被陰歌招上來了,嚇得頭發險些奓起——正想騰出一只手去掰,腳下忽然一空,整個人,不,串在一起的三個人,全滑了下去。

他比劃給易颯看:“像那種圓筒的、螺旋的滑梯一樣,人像球一樣在裏頭骨碌骨碌亂撞,最後砰一下,就落到這了。我骨頭都要散了,好不容易爬起來,就看到丁玉蝶……”

說到這兒,他止不住打了個寒噤:丁玉蝶這姿勢,看多久都覺得瘆人,跟蠟像似的。

“……丁玉蝶這麽坐著,你抱著我的腿,易颯,你上次,不是不受祖牌影響的嗎?”

是啊。

易颯轉頭看丁玉蝶,下意識把身子挪遠了些:“難道是因為我當時抱著他?”

丁玉蝶就跟個導電體似的,把祖牌的某些功用給她導過來了?

宗杭不覺得:“但是我當時,也抱著他啊,所以我跟你……還是不一樣的?”

易颯喃喃出聲:“不一樣,我們倆有差別。”

她是三姓,1996年在三江源出的事,不那麽較真的話,她其實也算是接生者,是接生者,就能開門進金湯穴,否則怎麽接生呢?

而宗杭既不是三姓,又不是接生者。

易颯腦子裏有根線漸漸清晰:“漂移地窟出事的人裏,只有兩個水鬼,其它的,不是抖子八腿,就是水葡萄,他們應該都被賦予了水鬼的能力,以便來日下水。”

“但想開金湯穴,需要跟祖牌直接接觸,上次在老爺廟,我沒有近距離接觸祖牌,但這一次,我抱著丁玉蝶,受到了一些波及。”

宗杭心裏一動:“那是不是意味著,其實這趟鎖金湯,沒有丁玉蝶也可以,你加上祖牌,照樣能進來?”

也許是,但她不敢嘗試:自己只是抱著丁玉蝶的腿,腦子裏就已經出了那麽多莫名的畫面,如果是額頭直接跟祖牌接觸呢?會不會從此腦子不是自己的了?徹底成了“它們”的傀儡?

這祖牌,她可真是碰都不想碰了。

易颯轉頭看向背後:“那我們是從哪兒滑進來的呢?”

背後不遠處就是一堵豎直的山巖,又或許是息壤?但聽宗杭的描述,幾個人滑落下來,用了不短的時間,這兒又沒有沉船廢料可以利用,想再燒出去,簡直天方夜譚……

正思忖著,丁玉蝶忽然噌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關節僵硬,站起的姿勢極其詭異,然後同樣僵硬地邁步,向著廊道深處走去。

看來,只能緊跟丁玉蝶了:以前三姓鎖開金湯,用時不過一兩個小時,從來都平安進出,只要跟緊帶頭的人,不亂碰亂動,應該沒問題。

易颯招呼宗杭跟上,兩人綴在丁玉蝶身後,邊走邊四下觀看。

這廊道,真像是人工開鑿的,山壁上還留有一鏟子一鑿子的痕跡,而且走著走著,居然發現了巖畫。

巖畫就是石刻文化,一般認為,是人類祖先用石器作為工具,通過石刻來繪畫,記錄當初的生產生活,繪畫線條一般都粗獷、古樸,表達的內容有簡單到一目了然的,也有晦澀到比天書還難解的——畢竟三歲一代溝,現代人和原始人之間的代溝,怕是比馬裏亞納海溝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