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3頁)

宗杭小腿肚子打顫,覺得自己像被人包抄追攆的野狗,這次怕是要涼……

急穿進林子,那吼聲又起,簡直鬼影樣甩不脫:“這邊!這邊,進林子了!”

易颯疾奔到藏車處,扶起了車身跨坐上去,手心也冒汗了,她戴上盔帽,從包裏掏出面罩扔給宗杭:“套上!”

這是怕被丁磧看到臉吧,宗杭依言套上,只露雙驚疑不定的眼,心裏也是佩服易颯:她真是見了棺材都要掀了蓋兒來擋刀,心思不轉到最後一刻不罷休。

坐定了,她卻不急著走,把之前砍下來的那些帶葉枝條立起來,盡量遮擋摩托車。

這林子的地勢邪性,兩邊是坡地,上去了沒路,後頭連著莊子,前頭是上鄉道的,但窯廠的人正各自持了家夥,從後頭抄上來,丁磧的車又已經停在了前頭。

樹蔭濃密,只有蟲雀啾啾響,適才亡命樣的奔逃忽然變成了這麽不踏實的等待,宗杭有點不習慣,再說了,這些樹椏枝葉只能做個樣子,真走近了,誰看不出來啊?

丁磧下車了,一步一步,走得很謹慎,而身後,那幾個人的咳嗽聲都已經聽得很清晰了……

許是察覺到了宗杭有點緊張,易颯低聲說了句:“他們不知道我們有摩托車……你抱緊了!”

話未說完,突然猛轟油門,摩托車宛如出膛的彈,從藏身處猛沖出來,那幾個窯廠的人哇啦大叫,有的猛追,有的把鍁鏟猛砸過來,唯獨丁磧,想也不想,迅速轉身,急步竄上大切。

易颯的摩托車呼嘯著飛竄上路面時,大切也驟然發動。

一如流星錘,是疾奔的鳥,一如沖滾石,是悍然的獸,窮追不舍。

宗杭摟緊易颯,耳邊風聲呼嘯,覺得車輪胎快得不沾地,自己臟腑肚腸都要顛出來了,身前身後,土塵滾滾。

幾次回頭看,每次都覺得大切越來越近,最後一次時,幾乎能看到擋風玻璃後頭丁磧那張陰森的臉。

透過摩托車後視鏡,易颯也知道情勢不妙,她眉頭緊鎖,眸光死盯前方,忽然大吼:“宗杭!”

“啊?”

“站起來,拽塑料布!”

站……站起來?在飛奔的摩托車上站起來?這不是死亡行為嗎?交規絕對不允許的,還有塑料布,什麽塑料布?

下一秒就看到了。

就在前方,幾十米處,有個簡易涼棚子,上頭松松蓋著軍綠色塑料布,四角拿細繩拴連著立樁,棚身在風裏一起一伏——大概是當地人閑時用來賣菜擺攤的。

幾十米的距離,飆車的時速,須臾便到,壓根沒時間去想什麽危不危險、交通規則了,易颯車身一拐,挨近涼棚時,宗杭猛地站起來,一手攥住易颯肩膀,另一手高舉拽住塑料布邊……

摩托車疾馳時的拖力極大,就聽哧啦幾聲,或綁繩繃斷,或布角撕裂,一面七八平米的大塑料布,竟硬生生叫他拽了下來。

身體重心忽墜,像是要摔出去,宗杭出了一身冷汗,急坐回去,一只胳膊箍住易颯的腰大口喘氣,另一只手還拖著塑料布,布身在地上疾拖,帶起大蓬的灰來。

宗杭忽然想起小時候看電視劇《三國演義》,裏頭有個場景:張飛沒多少兵,於是命人在馬尾巴後頭綁上樹枝,拖來拖去,騰起煙塵,以忽悠曹軍。

一定是的!易颯讓他拽塑料布,也是要騰起煙塵,讓丁磧看不真切!

宗杭掄起胳膊,拽著塑料布拼命亂甩,一時間,還真是煙塵如霧,丁磧罵了句臟話,隨手打開了雨刷,再次緊踩油門,險些直撞上來,但幾乎是與此同時,易颯也玩命加速,又拉開了距離。

摩托車比不得越野,再快也快不了了,易颯覺得這距離正合適:“把塑料布張起來,然後看準時機放出去!”

宗杭怔了一下,旋即心頭砰砰亂跳。

他居然聽懂了!

他兩腿夾緊車子,以防自己被甩出去,兩只手抓住塑料布兩側的邊角,用力往後一抖。

身長腿長胳膊長的優勢終於有了用武之力,刹那間,小小的摩托車後頭,宛如張開了一扇巨型披風,兜著風,向後鋪展開來。

丁磧一愣,忽然覺得不妙。

但來不及了,宗杭猛一撒手,大塑料布向後直飛過來,底邊卷到車頭下,頂邊向著車身直掀過來,如同巨大的口袋,恰把前半個車身裹了個嚴嚴實實。

視線裏除了黑,什麽都沒有了,車子瞬間歪向,丁磧緊急停車。

下了車,狠狠拽下塑料布時,西斜的日頭尚炎炎,塵土未歇,綠葉冉冉,而摩托車,早去得沒影了。

*

易颯一直沒停車,也沒回旅館,隨便揀路,有路就走,越走越偏:有時候,追蹤者會推導你的行為模式、行事傾向,你得讓自己沒規律。

並不怕迷路,感謝現代社會,已經不大有迷路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