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3頁)

眼見這陰影當頭罩下,易颯駭得臉色煞白,真要是被一把擰斷了脖子也就算了,偏又不是,他一張畸形的怪臉無限趨近,幾乎要跟她臉碰臉,易颯心慌之下,還以為他起了什麽邪惡的心思,正一橫心要拼個魚死網破,姜駿那凸出的前額,忽然抵在了她額頭上。

易颯覺得眼前一黑,腦子裏如同過了電,意識瞬間爆成了輕飄飄的棉絮,在無邊無際的地方四散,復又合攏。

人像懸在了沒有盡頭的虛空,又像在無數陌生的場景間乍現乍隱。

——她看到一面豎直的墻,水泥色的性冷淡風,墻上掛了一個頭尾抱銜的陰陽太極盤,但一定不是老物件,因為充滿了現代設計感,線條簡潔流暢,靜心聽,能聽到滴答的聲音,原來這是個鐘,盤中央那條劃分陰陽的S形曲線正像走針一樣,一格格地在走;

——她誤入現代高科技感風格的寫字樓、會議室,桌上男男女女,有中國人,也有金發碧眼的老外,妝容精致、衣著得體,表情或凝重或焦急,有人拿拳頭砸向桌面,有人一聲長嘆,倚向椅背,擡手把頭發往腦後撫去;

——又看到實驗室,從頭防護到腳的科學家凝神看面前的玻璃器皿,但器皿中盛放的,不過是一小撮尋常的土壤;

……

所有的場景突然星飛雲散,模糊中,易颯聽見宗杭和丁玉蝶的聲音——

“不許動!兩手抱頭!”

“再動我開槍了!”

什麽玩意兒?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身子跌落地上,易颯虛弱地睜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受剛剛大腦反應的影響,視覺上也有片刻異樣,如同平時只能看到表象,現在卻能看到事物的本質——

溶洞的頂部,呈赤紅色,像分子劇烈運動,無數顆粒激烈碰撞,回流掃帶,如同風起雲湧。

兩邊的巢脾,呈橘黃色,顆粒運動相對安穩,勻速流動。

……

有蹬蹬的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下,然後是宗杭焦急的聲音:“易颯?易颯?”

宗杭嗎?易颯看眼前的人:好像X光透片,能看到骨骼,還能看到疑似血液的液體流動……

她晃晃腦袋。

視覺終於正常了,只是還有點模糊,確實是宗杭,懷裏抱著的那是……步槍?

丁玉蝶急得變了調的聲音傳來:“快快快!她不能走你就抱著她嘛,磨蹭什麽……別動!我說了別動!”

易颯只覺得身子一輕,整個人被褡褳樣掛在了宗杭的肩膀,只是這樣一來,頭往下懸,血液湧進大腦,腦子裏更混沌了。

*

易颯再清醒時,是在一間艙房裏,門開在地上,屋裏器具東倒西歪,丁玉蝶和宗杭蹲在屋角,手邊堆了一堆金花生。

那些個花生做得惟妙惟肖的,連殼上的紋理凹凸都極其逼真。

丁玉蝶拿那些花生擺字玩,一會是“SOS”,一會是“死”,然後騰一下端起老式的三八大蓋步槍,槍口抵住宗杭的小腹,吼:“你說,這些花生為什麽不是真的,你說啊!”

易颯嚇了一跳。

宗杭拿手把槍管撥開,很實在地回答:“日本鬼子從中國搶東西,也不會搶真花生啊。”

丁玉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哀嚎:“我要餓死了,我幹得都沒唾沫了,嘴唇都起皮了。”

易颯坐起來,心說:還有力氣嚎,看來還沒餓到份上。

未雨綢繆,如非必要,她不準備說話,感覺每多說一句話,都會多費一粒米的力氣。

聽到動靜,宗杭轉過頭來,又驚又喜:“易颯,你醒啦。”

易颯嗯了一聲,看向頭頂的窗外。

天又“亮”了。

*

丁玉蝶的經歷其實相對簡單。

用他的話說:莫名其妙的,正埋伏在湖底,做著全身泥膜,興致勃勃觀摩著開金湯的“風采”,突然眼前一黑,沒知覺了。

再醒來時,就是在船冢,一條廢船朽爛的甲板上,更駭人的是,一睜眼就撞上兇殺現場。

姜孝廣是姜駿殺的。

而丁玉蝶之所以知道那個是姜駿,是因為姜孝廣重傷之下,都沒有全力還手,反而嘶啞著嗓子一直叫姜駿的名字,給人的感覺是:姜孝廣認為姜駿只是喪失了神智,多叫幾次,就能把他給“喊”回來。

雖然搞不明白前兩天死在水下的姜駿為什麽會起死回生,還變成了現下這副德性,但丁玉蝶還是準備過去幫忙,只可惜晚了一步,他攥著上銹的漁叉沖過去的時候,姜駿一手攥住姜孝廣的脖子,揚手把他扔了出去。

丁玉蝶從沒見過這麽大的手勁,扔一具一百五六十斤的身體,像扔塊石頭那麽輕易——姜孝廣飛出去的屍體被一根斜出的桅杆掛住,搖晃了幾下之後就止住了,乍看上去,像晾曬的海帶。

大概是沒救了。

這念頭還沒轉完,姜駿已經到了跟前,事情發生得太快,丁玉蝶記不清自己過了幾招:“反正就是,被拋飛出去了,虧得有船板擋著,不過船板也撞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