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3頁)

姜孝廣身子晃了晃,沒立刻倒,居然還轉了過來。

丁玉蝶耳熱心跳,口幹舌燥,黑絲背後的臉訕笑、幹笑,覺得大勢已去回天乏力,一聲“姜叔叔”幾乎滾在舌尖上了,宗杭自後猛沖上來,一瓷碗砸在姜孝廣後腦上。

姜孝廣往前栽過來。

丁玉蝶下意識擡起手臂,掙住姜孝廣堪稱魁偉的身體,然後慢慢地、心懷愧疚地,放到了地上。

*

甲板上,表演還在繼續。

兩個閑漢半蹲著,一左一右,各打一個手電筒,光柱在半空中交叉。

為首的中年漢子盤腿坐在地上,把一張紅色大鈔舉到交叉點處,光照下,領袖的臉愈發和藹可親。

中年漢子努力在雞蛋裏挑骨頭:“哎,你們看這磁條,是不是有點細啊?”

那年輕的水抖子在邊上看著,抱著胳膊,也不氣了,心態一平和,腦子就靈了:“我說哥們,是來碰瓷的嗎?我怎麽看著不像呢?錢都到手了還不走,我看驗完鈔,你們還得跳個操吧……”

中年漢子一仰頭,正要回嗆兩句,忽然看到艙門處,丁玉蝶正探出頭來,向他猛使眼色。

好了,要收工了!

中年漢子精神為之一振,他站起身,朝那兩個水抖子走過去,到近前時,右手捏著一厚疊鈔票,朝著左手掌心啪一記猛抽。

年輕的水抖子放下胳膊,面色警醒:“想幹什麽?”

年長的那個眉頭皺起:“兄弟,錢都給了,再鬧事就過分了啊。”

他們身後不遠,丁玉蝶和宗杭兩個,正躡手躡腳翻上船舷。

中年漢子說:“誰還真不知道好歹啊,就是開個玩笑,這就走了,來來來,大夥兒挪屁股,謝謝老板給錢花,歡迎常來啊。”

撲通水響,大概是拿了錢得意,有人忘形地往水裏跳。

年輕的水抖子低聲罵了句:“地痞流氓。”

*

比起丁玉蝶這邊的“跌宕起伏”,易颯反而相對“安穩”。

下了水之後,她在船底做了個仿的“半跏趺坐”,依舊是豎懸水中,一只腳的足背勾住另一條腿的腘窩。

這個姿勢,又叫“秤砣坐”,如同船底下吊了個秤砣,等同於對外散發信號:這一片,現在是我“鎮”的,路過的行個方便,我走了,您再來。

她闔上眼睛,凝神去聽。

丁磧這樣的絕戶,你給他相對安靜的環境和準備時間,他的聽力都能遠超常人,更別提易颯這樣的水鬼了。

她仔細分辨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

船上有電機響,但這聲音被偌大水域吸附導引,漸成背景音,七嘴八舌的吵嚷如同打在塑料膜上的水滴,滲不下來。

水下就要清靜多了。

狀態漸漸入巷,身周的湖水浸入肌膚,像是與全身感官相連,把你的感官末梢向外推遠,讓你能敏銳察覺到微小的異動——這是典型的“以靜制動”,當你能和所處的環境圓融地合為一體時,水流有異樣你會知道,魚來了你也會知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易颯眼睫輕動。

右後側方向,好像有點不對。

水下本來就黑,又是晚上,眼裏頭有亮子也看不了多遠,易颯翻起手掌,向那個方向“推水”。

這“推水”類似於投石問路,很講究手法力道,反復綿密,藉由水的導引,可以把“力”推過去:如果那頭是魚,它不會管你推什麽,我行我素;如果那頭是誤入的漁人,被突兀而來的力道一推,動作難免慌亂,她這裏會有感知;而如果那頭是三姓的人,那就更好辦了,他會反推回來。

但怪的是,推完一道,那頭毫無反應。

也就是說:有人,但人家不準備和你打交道。

這就蹊蹺了,易颯有點緊張,拔了烏鬼匕首在手。

她直覺那人還在,雖然沒靠近,但也沒走。

能在水下待這麽久,可不是抖子或者八腿能做到的……

易颯想過去看,又暗自囑咐自己忍住:當務之急是接應宗杭和丁玉蝶,可別冒冒失失被引開,待會誤了大事。

正心念不定時,上頭撲通兩聲,是丁玉蝶和宗杭下來了。

看來還算順利,易颯心裏一喜,迅速上浮,浮至兩人身邊時,一個滾翻,復又掉頭朝下,和丁玉蝶一左一右、各挾宗杭一條胳膊,迅速下沉。

這是之前商量好的,為了防止有人下水來追——八腿和抖子沉不了水鬼那麽深,所以先沉底的話,成功逃脫的勝算更大。

沉得深度差不多了之後,改為迅速平遊,越深處越黑,亮子也最多只能看到身周兩三米,易颯給丁玉蝶打了個水鬼招,先伸出兩根手指向下,做了個倒“V”,然後手呈蛇頭向往前,又彎曲成爪狀向後,這意思是:有情況,你帶路,我斷後。

丁玉蝶抽出匕首,拽上宗杭開路。

易颯刻意落下段距離,有時倒遊,有時回頭去看,都沒發現什麽異樣,只是在最後上浮時,出於謹慎,又回了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