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頁)

宗必勝沖出家門,迎上來擁抱他,抱著抱著,忽然臉色驟變,狠狠把他搡開,歇斯底裏大吼:“不對,這不是我兒子,這個是假的!”

那種絕望,比被沉湖還可怕。

沒人叫醒他,他全程被噩夢纏裹,傍晚時分睜眼,長籲一口氣,頭一次覺得起床是種解脫。

洗漱了出來,只喝了碗粥,就被催著出門:井袖高紮了頭發、架了墨鏡,他卻要全副武裝,口罩帽子樣樣不落。

從樓梯下去,一路到後門,門外停了輛破舊的灰色面包車,副駕上,一個中年男人殷勤地朝他們揮手:“這,這呢。”

剛上車坐定,車子就開了。

後車廂拆了排座位,很寬敞,但堆了不少雜物和包,最搶眼的是一個大鐵桶,裏頭堆滿了肥厚血紅的動物肝臟,天熱,這味道很糟糕,還引來了幾只蒼蠅,在車裏亂嗡。

宗杭拿手掩住鼻子:“這什麽啊?”

那男人轉頭,熱情解釋:“是豬肺……”

話到一半,易蕭冷冷瞥了他一眼,男人知趣地轉過頭去,不吭聲了。

車子一路開出城外,上了土道,顛顛簸簸,從天色尚亮顛進暮色四合,又顛進黑漆漆夜色裏。

宗杭被顛得犯困,歪在車座上打起了盹,昏昏欲睡間,聽到易蕭和那男人沒頭沒尾的對答。

“是廢場子嗎?”

“是,本來要轉新場子,還沒轉完。”

“剩幾條啊?”

“十來條吧。”

宗杭豎起耳朵想聽,這對話又歇了。

過了會,車子轉彎,車速放慢,宗杭覺得是到地方了,探頭往外看:覺得好像開進了類似農場一樣的地方,但場子半廢,掛牌也摘掉了,加上天黑,看不出是作什麽用的。

車子停下,那男人和司機打著手電,擡著豬肺桶在前頭開路,易蕭拎了個包跟在後面,也吩咐井袖拎了一個,一幹人中,反只有宗杭兩手空空。

走了一段之後,井袖故意落在後頭,拿手摳開拉鏈口往裏看了看,又幾步攆到他跟前,壓低了聲音說:“好像是藥品,紗布什麽的。”

宗杭正想說什麽,到地方了。

眼前是個四五米高的水泥台子,有台階拾級而上,借著手電光,宗杭看清楚這是一個大池塘,像是養魚的,塘邊都圍著兩三米高的鐵絲網,這台子算是……

觀賞?投喂?

那男人和司機把豬肺桶擡到水泥台頂,下來跟易蕭打招呼:“那我們就先去別處逛,兩個小時後再來接……不打擾了。”

他們留了把手電給易蕭,不聲不響地走了。

易蕭握住手電,示意宗杭和井袖:“上來吧。”

她走在前頭,手電打得漫不經心,光柱毫無規律地四下亂晃,借著這光,宗杭看到,池面上,還有岸邊,有碩大暗沉的條狀陰影……

他突然心跳如鼓:這是鱷魚!

沒錯,在陳禿家時,他見過黎真香喂阿龍阿虎,端的就是一大盆豬肺。

還有剛剛的對答,也總算是解密了,“十幾條”、“廢場子”、“轉新”:這是個鄉下的鱷魚養殖場,要換新場地,但還沒搬遷完畢,所以,老池子裏還剩了十幾條。

宗杭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他低頭往水泥台臨水的那一面看了看:壁立的水泥面上,有鋼筋的腳蹬一路通下去。

易蕭關掉手電。

宗杭額上的筋跳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過了會才慢慢看到些模糊的輪廓。

易蕭拉開拎包,從裏頭拿了個小扁瓶子給他:“兩只眼睛,各滴一滴,然後眼球轉幾下——就像你平時滴眼藥水那樣。”

宗杭依言照做。

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入眼極酸澀,宗杭被激得眼淚都出來了,閉著眼擡手,想把瓶子遞給井袖,易蕭中途截住了拿過來,說了句:“她不用。”

頓了頓問他:“你知道鱷魚嗎?”

宗杭拿手抹眼睛:“知道。”

“鱷魚怎麽吃人的?”

這還用問嗎,宗杭一顆心跳得厲害,盡量平心靜氣:“咬死了,吃掉。”

他覺得眼前清晰點了。

易蕭說:“不是,鱷魚的牙看著鋒利,其實是槽生齒,派不上實際用場,咬和嚼,都很難使得上力,但它咬合力很大,習慣拿上下顎去‘夾’。”

“如果自身體型夠大,夾住了獵物,它可以囫圇著活吞,不過下頭這些,都是暹羅鱷,三四米頂天了。”

“所以,它的策略因敵而異,岸上的大家夥,它夾住了拖進水裏,讓它淹死;水裏的大家夥,它夾住了扔上岸,讓它幹死。”

宗杭有點聽入了神。

“但它的牙是短板,還是很難嚼,它會用嘴夾住獵物,往石頭、樹幹上又摔又砸,摔碎了好進食,實在摔不碎,就等著獵物自己爛。”

“你有幾個制它的法子:被咬住的時候,猛砸它的眼睛,它的眼睛最脆弱;沒被咬的時候,可以想辦法不讓它張嘴,它咬合的力氣大,但張嘴的力量很小,成人一只手臂的力量就可以摁住。小心它的尾巴,它掃尾很厲害,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