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頁)

這“噓”聲讓他回了魂。

宗杭一骨碌爬起來,低聲問:“是不是要走了?”

他不知道時間,以為要黎明了,雖然外頭還很黑,但不是有句話說,黎明前的黑暗最濃重嗎。

丁磧嗯了一聲:“事情不太妙,素猜那邊好像察覺了,計劃有改變,我先把你帶出去,需要你配合。”

宗杭渾身的汗毛都奓起來了,覺得每根汗毛底下都埋了粒冰碴子,寒意從肉裏透到皮上。

只記得點頭。

黑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丁磧向他展開一只大的編織袋:“你鉆進去,不管外頭發生什麽情況,千萬別動、別出聲,不能讓人知道袋子裏頭裝了個人。其它的,我會解決。”

宗杭一顆心都堵到了嗓子眼,知道到了關鍵時刻,自己絕不能掉鏈子。

他動作很輕地爬進編織袋裏,盡量把身體蜷成一團,擡眼時,看到頭頂上的那線拉鏈正悄無聲息地、一齒一齒閉合。

*

丁磧定了定神。

截至目前,進展都還算順利,門外的編織袋裏裝著陳禿,腳邊的這只,剛裝進宗杭。

他換了套白T長褲,因為這顏色在夜裏顯眼,又把換下的衣服卷起了塞進水鬼袋,摘下墻上掛的竹笠帽戴上。

陳禿的船就停在平台邊,丁磧很小心地分幾趟把編織袋和水鬼袋都拎進船艙,用鉤繩把易颯的小船拖在船側,這才解開纜繩。

為了避免轟油發出聲響,丁磧取了船篙,先一下一下、慢慢把船撐遠,這活不輕省,他咬緊牙關,用足了力氣,胳膊上的塊塊肌肉賁得鐵塊一樣堅硬。

一直撐到離船屋足夠遠了,丁磧才把易颯的小船搬進船艙,然後轟油開船。

船速一路飆升,船尾揚起一人多高的浪花,丁磧站得顯眼,想起易颯吩咐他“一個人別亂跑”、“如果你真是她的目標,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之類的話,唇角浮起譏誚的笑。

他就是要成為目標。

進到大湖深處之後,丁磧循著之前的大致記憶,冷靜轉向,持續前行,直到眼前出現了團團樹影。

泥炭沼澤森林。

看看時間,離天亮只有三個多小時了。

謹慎起見,丁磧盡量把船開得更加偏遠,近岸停船之後,先把易颯的小船放下水,又把水鬼袋和裝宗杭的那個編織袋轉移過去,這才駕著陳禿的船,加速後退離岸。

退了一長段距離之後,油門掛到最大,一路拉高船頭,加档沖刺,接近水岸界線時,丁磧一個縱躍,利落地從船上翻下,目送著船的速度不減,一路硬碾直沖,壓過不少矮樹,直到因阻力太大,最終半陷在一處泥沼間。

雨有點大了,丁磧抓緊時間過去,拆了陳禿的船油箱,倒了一半在船身各處,然後點火。

泥炭沼澤森林本來就容易燃燒,更何況現下還添了油,不過這一處樹叢不是很旺盛,這些天還多雨,他不怕形成森林火災,至於河岸上那些碾拖的痕跡,很快也會被雨水沖刷掉的。

火頭肆虐躥升時,丁磧已經拎著船油箱上了易颯的船,開船前,記下了她的油表刻度。

開出一段之後,丁磧回頭去看。

那一處,憧憧火光被樹影遮掩,燒得並不明顯,團煙滾進墨黑的夜色裏,很快匿了痕跡。

再開得遠些,連煙味都聞不到了。

*

丁磧把船開去了易颯的船屋。

她住的地方真好,孤零零遠離浮村,幹什麽都不會束手束腳。

泊好船之後,丁磧把水鬼袋和裝宗杭的編織袋拎進屋裏,反手掩上門,盤腿在黑暗裏坐下,拳頭微攥,掌心一層薄薄細汗。

陳禿解決了,那艘船解決了,只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他衣著這麽晃眼地“獨自”在外晃了那麽久,還“落腳”在如此偏僻的船屋裏,就是想引起那個襲擊他的女人的注意。

他也相信這世上絕對沒有無緣無故的襲擊,有第一次,就絕對有第二次,所以他為她創造了這麽好的條件,只要她來,一切都好辦了。

如果不來……

丁磧眉頭慢慢鎖起:如果不來,他就要在天亮前做另一套方案。

他呼吸放緩,眸光漸深,亮子的效用還在,能看到裝宗杭的那個編織袋,倚著屋角放著,悄無聲息。

丁磧腦子裏盤著無數念頭,右手的拇指食指習慣性地相互摩挲、再摩挲。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朵裏突然捕捉到一線突兀的水聲。

他渾身一震,迅速起身,走到編織袋邊拉開袋口。

*

觸目所及,宗杭正圓睜著眼睛,不知所措,他在袋子裏躲著,目不能視,一路只知道自己被拎起,又放下,心裏無限焦灼,卻不敢動也不敢問,怕稍有動靜,就會被人看出這袋子裏裝了個人。

丁磧壓低聲音:“還沒能甩掉他們,也還沒摸清他們到底幾個人……你照我說的做,咱們先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