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頁)

火框框出的範圍,如同犯罪現場拉出的警戒線,船都要停在火框外,這是為了避險。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先向火框內漂進一只水底淤泥燒成的陶碗,裏頭盛著被用作活祭的人的血,陶碗漂到中央時,拿折了箭頭的箭射翻,讓血翻進水中。

如果血在水裏如常蘊開,說明這事成不了,但如果血被吸收,沉入水下,那就是養屍囦接受了,可以下活祭。

活祭入水,水底會有咆哮如雷,水面瞬間凹出一個急流漩渦,時長不會超過一分鐘,四周船上的人要在這片刻內看準方位,準確地用木杠滑板等把棺材沉進去,水葬才算圓滿達成。

而且這水團,在水底並非永久固定,水湧浪推,它也會帶著棺材遊走,越走越深,越深也就越安全。

這套沉棺養屍囦的法子,易颯也只是聽說,從沒見過,據說明初的時候,水鬼三姓就立下家規,不再接水葬的活兒了:一是因為養屍囦太難找,找到了也說不準哪天就“跑”了;二是老祖宗們覺得,以一換一,葬一人殺一人,太過殘忍,有損陰德。

她說:“我們假設,疤頭的計劃是把馬悠活著沉湖,但誤打誤撞,船停的位置正下方,恰好是個養屍囦。”

丁磧接下去:“他們事先可能折磨過馬悠,馬悠的血先滴進湖裏,然後人被沉湖——恰好就是個活祭的程序,炸了囦。”

事發時,那條船正停在中心,以炸囦的瞬間威力,撕毀揉碎一條小漁船,不是什麽難事。

而且過程很短,很快恢復平靜,即便附近有人聽到動靜趕過來,也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麽。

丁磧沉吟:“但是問題在於,如果馬悠當時就死了,一個死了差不多快一年的人,是怎麽做到攻擊我的?”

普通人可能會腦洞大開,猜測是被養成了僵屍,或者借屍還魂,但水鬼三姓,跟水打了上千年的交道,見多了各類兇險狀況,遇事反而不大會往怪力亂神的方向去想。

易颯遲疑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攻擊你的、胳膊上有疤的女人,可能並不是馬悠。”

如果從頭至尾,馬悠都只是個死去的道具、障眼的幌子呢?

那個女人攻擊了丁磧之後,也許並沒有走遠,並且看到他們放了烏鬼。

為了隱藏自己,她從養屍囦裏帶出了馬悠,因為馬悠也是女人、長頭發,和她體貌相似,她把馬悠放在了泥炭沼澤森林的河岸上,還在馬悠背上制造了類似的戳傷,使得他們先入為主,認定馬悠就是襲擊丁磧的人。

但她忘記了自己胳膊上的疤:也許是覺得當時場面混亂,那麽短的一瞥間,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丁磧聽完了才發表意見:“這麽推測,理由是什麽?”

易颯示意了一下平台邊站成了一截老木頭的烏鬼:“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烏鬼給我們帶路,有一段時間,它突然不走了,在水裏團團亂轉?當時沒太留心,現在想想,它很可能是被人幹擾了。”

記得,像遭了鬼打墻,當時,他還一度懷疑烏鬼是當地的禽種,效用上打了折扣。

丁磧說:“假設得合情合理,但經不起推敲。”

易颯沒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我知道。”

這假設走到最後,是個死胡同。

一是,丁磧用於自衛的牙刷柄上,確實沒有血,但有腐臭味。

二是,除了活祭,養屍囦不納活物,要說是那個女人從養屍囦裏把馬悠帶了出來,怎麽做到的?

如果幕後真有這麽個女人,這個女人,怎麽看也都不像是活人,於是問題又繞回了原點——一個死人,是怎麽做到攻擊丁磧的?

易颯頭疼,只能提醒丁磧:“你這兩天注意點,別一個人亂跑。我始終覺得,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攻擊,這兒這麽多人,你還是第一天來,她不選別人,偏偏挑中你,不像是隨機的,如果你真是她的目標,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她忽然生出懷疑來:“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

丁磧哭笑不得:“怎麽說到我身上來了?如果是我的仇人,在哪不能弄死我?非跑到這兒來?我倒覺得,這人針對的是你,畢竟你是主,我是客,我要是死在你地盤上,丁家追究起來,你也很難搪塞。”

說的倒也不無道理,畢竟真相未明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分開時,易颯目送著丁磧走回雜物房,又提醒了一次:“晚上把門鎖好。”

丁磧轉過身,倒著往回走,擡手給她敬了個禮,示意知道了。

易颯沒好氣,她很不吃這一套,大概是身邊三教九流的男人太多,早已司空見慣:這世上太多人,拿無聊當有趣,拿輕佻當會撩。

她走到梯子邊,正要往上爬,忽然有道低低的聲音傳來:“伊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