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這結果就攤在眼前:圓桌上放了不少禮品,那些個果籃餅幹糕點雖然不高档,但成功烘托出了誠意滿滿的氣氛,而且,顯眼處還擺了一沓用紅色紮鈔紙捆好的人民幣,目測得有個萬兒八千的。
龍宋使了個眼色,那兩人趕緊迎上來,對著宗杭一叠聲的“Sorry”、“對不起”,兩人的中文和英文都不利索,說著說著就成了嘰裏呱啦的高棉話,表情裏都是懺悔,眼神裏寫滿真摯。
宗杭有點招架不住。
龍宋說:“商量下來,他們擺酒謝罪,當面給你道歉,買了禮物,賠了八千醫藥費,你別嫌少,我們這兒工資不高……你還滿意嗎?”
宗杭手足無措,他還能說什麽呢:事情過去了,傷好得差不多了,人家來賠禮道歉了,買這麽多東西,滿臉堆笑,鞠躬次次都九十度……
他又不能也把人打一頓出氣,他從小就不會打人。
再說了,其中有個人胳膊上,還包著白紗布呢。
所以,也只能是這個結果了。
但多少有點憋屈,忍不住牢騷了幾句:“你們以後也注意點,有什麽事問清楚了再說,不要動不動就打人,萬一我被打出個好歹,你們也要坐牢……”
龍宋一直在笑,應該是一五一十地、逐字逐句地,把他的話給翻譯過去了。
*
晚上,宗杭和井袖在突突車酒吧外頭喝酒。
沒找到易颯的那家,這家是隨便選的,規模小了點,坐不進去,只能坐外頭的高腳凳子。
井袖拿宗杭被打這事當下酒菜,一杯接著一杯,笑得前仰後合。
阿帕照例跟來了,但這兩人聊得火熱,好像還嫌有他在沒法敞開了聊——他也知趣,以突突車酒吧為中心,在半徑不大的範圍內溜達,既保持距離,又盡忠職守。
喝酒這事,大抵總要經歷幾個階段:起初又笑又叫,繼而又哭又鬧。
宗杭和井袖也一樣,舌頭大了、說話擼不利索的時候,即便沒愁腸,愁也入了酒腸。
兩人都絮絮叨叨,一身衰頹氣,你安慰我,我安慰你。
井袖惆悵:“我心說他不一樣,走了,又回來了,我還以為是大家有緣,老天給機會……”
宗杭端起酒杯,像得了帕金森綜合症,手一直哆嗦打晃:“知己嘛,知己本來就難找,全世界都不好找,你還要在這一行找,當然更難……”
又嘟嘟嚷嚷:“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我爸不待見我,說我連頂嘴都沒膽……”
井袖安慰他:“那你拿出膽氣來,下次跟他吵,寸步不讓,死不認輸。”
宗杭想了半天,沮喪地搖搖頭:“他叫宗必勝,從小到大,他都沒讓過我,一定要取得勝利。我如果不認輸,他就會一直生氣,一直生氣,他身體不好,算了……就讓他勝利吧。”
井袖一臉同情地看著他,正要說什麽,一個酒嗝打上來,什麽都忘了。
只看到不遠處的暗影裏,好像有人影一閃。
她納悶地盯著那兒看。
宗杭拿手在她眼前晃,井袖一把打掉他的手:“宗杭,好像有個人看我們啊。”
“誰?”宗杭眯縫著眼睛,不知道該往哪看,“誰?誰看我?”
“不知道,一閃就不見了。”
宗杭給自己倒酒:“可能是看我吧,我長得好看……”
井袖咯咯笑。
宗杭說:“真的,我跟你說啊,這個老市場,很多變態,上次就有個男的,老盯著伊薩看……”
井袖口齒不清地打斷他:“我知道,現在很多變態,專搞男人,宗杭,你要小心了……”
她又打了個酒嗝,茫然了幾秒之後,只記得喝酒了:“來,吹個瓶。”
*
阿帕費力地扶著宗杭往突突車邊走。
這一路過來,真是費了老勁了。
宗杭一張臉紅得跟豬肝似的,還時不時一驚一乍:陡然間緊緊攥住褲帶,大叫“變態,扒我褲子”,下一秒又張皇地東張西望,催他去找井袖——
“Lady first,要送女士先回家,不然不安全……”
阿帕不是沒見過醉漢的醜態,但是小少爺平日裏斯斯文文的,醉了居然也這樣,叫他大跌眼鏡。
他沒好氣:“不能喝就不要喝啊,井小姐被她姐妹接走了……”
宗杭“啪”的一聲足跟並起,擡手朝他敬禮:“Thank you!”
阿帕犯愁,宗杭現在這德性,上了車也坐不住,保不準中途滾下來——得幫他催個吐,或者喝點什麽解酒。
他四下張望,看到街對面有個鮮榨果冰的攤子:“你別動啊,我去給你買杯西瓜汁。”
宗杭目送阿帕小跑著穿過街道,忽然精神亢奮:“少糖!不加冰!”
有輛白色小面包恰於此時無聲無息駛近,阻斷了他的視線。
宗杭覺得不爽,試圖朝邊上挪:“我說少糖,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