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龍宋再堅持,她也直白,說:“我懶得費事。”

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財,怕麻煩,龍宋也是生意人,很理解。

所以他把“可以給錢”這話亮了出來。

就是這話觸了易颯的逆鱗,她呷了口杯裏的酒——酒杯的造型像顆透明的手榴彈。

然後問他:“我看上去就這麽缺錢?”

眼神很不屑,語氣很不屑,連抓亂的發型都透著淩亂的不屑。

龍宋是做酒店的,每天和無數人打交道,知道當話題進行到這種語氣和眼神的時候,最好就別知難而上了。

要柔和,要退,退了才有再上的可能。

所以鎩羽而歸,預備著明天再去試一回,不過內心裏對這個易颯,並沒有太多惡感,大概是工作關系,見多了胡攪蠻纏的牛鬼蛇神,覺得她這人不難溝通,即使不願幫忙,也是人之常情。

阿帕卻牢騷滿腹,他們是生意人,不是手眼通天的公職機構,找到個人多不容易,還這麽不配合,接下來怎麽辦?小少爺就白挨打了?這女人真是自私冷酷陰暗偽善,心理扭曲反社會。

宗杭和稀泥:“算了,我也能理解,那兩柬埔寨人上手就打人,肯定是地頭蛇,她一個做小生意的,不敢得罪這樣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很正常。”

阿帕激動:“什麽正常?她當時出賣你,還要了十美刀,這也正常?”

宗杭說:“其實……也不叫出賣吧,她沒答應過幫我,是我自己沒經人同意,一頭鉆進酒吧裏去的。再說了,未必長了中國臉的就是好人,萬一我是壞人呢,那個柬埔寨人當時受傷了,一胳膊血地追過來,是你也分不清楚……”

阿帕被他說得差點吐血:“小少爺,是我被打了還是你被打了?你到底站哪頭的?”

宗杭說:“我是覺得,做人嘛,心胸寬廣一點。得饒人處,就別那麽計較了。”

沒想到這話贏得了龍宋的激賞:“宗杭這性格好,心寬,我跟你說,那些斤斤計較,為了點小事記十年八年的人,都活不長。宗杭這樣的,會長壽的。”

冷不丁還被表揚了,宗杭心裏美滋滋的,再一想,現在國內流行“佛系”的說法,佛系粉絲,佛系消費者,他這樣的,算佛系受害者吧。

但阿帕可不這麽認為,離開房間之後,他陪著龍宋下樓梯,說:“我們這小少爺,好像有點缺心眼。”

龍宋瞪了他一眼,同時側身,給剛走樓梯上來的一位客人讓路。

其實酒店樓梯夠寬,壓根不需要讓,但服務業人員,從業久了,和客人相遇時側身,進電梯時站邊側幫按樓層,多少都有這意識。

這是個男客,年輕高大,穿短袖黑T,直筒牛仔褲,白色球鞋。

龍宋覺得他有點眼熟,好像剛在老市場區見過。

他轉頭,目送他走到一間客房門口,開門進屋。

真巧,住宗杭隔壁。

*

井袖聽到門響,忍不住就笑了。

她有種陷入愛情的感覺。

她經常愛上自己的客人,放任自己陷入單方面的喜悅甜蜜,在她看來,她只跟自己喜歡的客人做交易,這就是戀愛,只不過每一段都短暫罷了,她其實願意登上每一條載過她的船,是他們不願意,揚帆遠去,把她一人留在灘塗。

她知道有不少姐妹背後笑她傻、糊塗、癡人說夢、是不是喝醉了,那又怎麽樣呢,來這世間,誰不是一場糊塗一場醉,清醒的都是高僧佛陀,糊塗的才入紅塵。

這個剛進來的叫丁磧的男人,就是她現在的愛人。

他名字的這個字可真生僻,“磧”,她都不會念,護照上標“QI”,但是沒聲調,白天她查了,才知道是去聲,搜索關聯裏說,山西呂梁山中的黃河邊,有一個古鎮叫磧口,就是這個“磧”字。

她對他生出無數聯想,他名字和黃河邊的古鎮同字,老家又在黃河壺口瀑布附近,繞不開那條濤濤泥黃色大河,愛屋及烏,從前她最愛湄公河,因為離著近,觸手可及。

今天開始,改愛黃河了。

丁磧先去洗澡,井袖走到半掩的門邊,隔著嘩嘩水聲問他:“要做按摩嗎?”

丁磧嗯了一聲。

井袖去做準備,關上玻璃門,拉起白紗簾,調暗燈光,換好按摩技師服,點燃香薰蠟燭。

這蠟燭帶乳香精油,自從聽說這種精油頗得各類宗教偏愛之後,井袖做按摩時,就固定用它了——她喜歡宗教場所的那種氛圍感、儀式感、神秘感,還有味道。

好的按摩也該如此,讓人肢體柔和,精神放松,得以在半熏間窺享神的愜意。

丁磧洗完了,一邊拿毛巾擦頭發一邊出來,只穿黑色平角內褲,緊實的肌肉上,點點水滴未幹。

他趴伏到床上,說了句:“你還挺專業。”

井袖笑,她當然專業,手指摩挲過他的肌肉,就知道這一塊是不是松弛、緊張、消耗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