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4/7頁)

但是就是他,她現在可以確定了。他的氣味,還有這雙十幾年來一直在噩夢中注視著她的眼睛。但是怎麽可能?一個已經死在了自己牢房裏的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當時她在指認的一排人中一眼就認出了他,毫無疑問那就是他——那個折磨了她一整個冬天的男人。她腹中的孩子身上還帶著他的DNA。

噢,上帝,這一切怎麽會再次重演?這不可能。

被抓起來的那個人是他,但又不是他。

她一瞬間被擊暈了。

他所謂的妻子。

她的視線投向了野營車的內部。這就是屬於那個死去的女人的嗎?他是盜用了她被殺害的丈夫的身份嗎?還有那張信用卡——那一定也是艾格·索倫森的。真正的艾格·索倫森去了哪裏?

一個真正的掠奪者會懂得把自己融入周圍的環境中,薩拉。他知道怎樣偽裝,知道怎麽設下誘餌。自然法則就是這樣設計的萬物。即使是獵物也知道要把自己藏起來,不是嗎,薩拉?

野營車突然顛簸起來,劇烈地上下晃動。她被緊緊地綁在了床上,只能感覺到卡車的輪胎在打滑。車子左右搖晃起來。發動機瘋狂的轉動,把他們沿著崎嶇不平的石子路帶上了山丘。他一定是從沼澤地的盡頭向北開出去之後開上了那條伐木路,現在要帶著她駛向北方,遠離城市和人煙。暴風雪就要來了,就和上一次一樣,所有的蹤跡都會被掩蓋的無影無蹤。

這就是他計劃好的周年慶?就發生在十幾年後同樣的這一天。

一切都重演了。回到了原點。

眼淚奪眶而出,刺痛著她的眼睛。痛苦像海潮一般湧來,令她窒息。過去的十幾年來她一直在逃亡,她還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安全的所在。

她以為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但這其實只是連續不斷的折磨的其中一部分,現在後續正要上演。

托莉就是她的孩子。而蓋奇·波頓就是那個領養了她的寶貝的警察。為什麽要撫養一個殺人兇手的孩子?美樂蒂曾經說過她和她的丈夫一直努力想要懷孕,但是卻從來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一名警察。原來美樂蒂一直瞞著她,她感覺自己被背叛了。她一會兒清醒,一會兒就暈了過去,已經無法用完整的邏輯去思考問題了。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把她一路引導到沼澤地去的事情。他是用艾斯引她上鉤的。她的眼中燃起了怒火,腎上腺素急速分泌出來。他殺了她的艾斯嗎?他還要從她生命中奪取她最珍貴的東西?奧莉薇亞極度恐懼,忍著劇烈的疼痛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努力想用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去夠自己的皮帶,但是卻突然想起他在把自己捆起來之前拿走了她的衛星電話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裏,順便還抽走了她的刀子。

奧莉薇亞伴隨著卡車劇烈地顛簸,意識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模糊,還伴隨著一陣陣的惡心。

他會把她再囚禁一個冬天嗎?他會在春天的時候再把她放出來,展開又一場春季狩獵嗎?

她不再有能量可以再一次地同他抗爭一回了……

柯爾從槍盒中取出了一把散彈獵槍和幾盒子彈,腦袋飛速轉動著。他快步沖出前門,繞過了房子前往側面停放著雪地摩托的車庫——他之前到這裏來找他父親的道奇車的時候在這裏看見過它們。正當他快走到車庫的時候,廚房後門旁邊的外墻上斷掉的電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停下了腳步,視線淩厲地沿著電纜掃視到房頂上,電纜的那頭連接的正是信號接收器。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的身體中戰栗,這顯然是人為的。電話線也是這樣被人故意切斷的嗎?

電話線和電視信號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故障的,就在那天他們吃晚餐之前。而也差不多正好是那個時候,有人潛入了奧莉薇亞的小木屋,在她的床單上留下了潦草的字跡。

整間牧場都在風暴來臨的節骨眼上被人刻意割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方式。

他把槍背在背上,伸手推開了車庫的大門,一眼就看到了最裏面的架子上好幾個簡便罐裝的燃料。

他匆忙給其中的一輛雪地摩托加滿了油,點燃了發動機,它轟鳴著動了起來。他雙腿跨在車上,松開了截流閘,給引擎中注入新的生命力。他騎著摩托,從一輛拖拉機的一旁擠了過去,輪胎在水泥地上摩擦著轟隆作響,車子在碰到金屬架子時,火花四濺。車子噌的一聲,猛地從門裏沖進了外面的雪地。他加大油門,瞬間提高了車速,眨眼工夫就沖入了暴雪之中,飛奔向水獺沼澤開去。

雪地摩托離他幼時經常和吉米一起玩耍的沼澤小路越來越近時,往昔又纏繞過來,將他包裹進去。他駕著摩托一躍而上了這條狹窄的小道,沿著蜿蜒不平,雜草遍布的地面上下顛簸。這裏的雪已經積得很厚,無論奧莉薇亞在這裏留下過什麽蹤跡,現在也一定都被掩埋起來了。忽然一個看起來像是蹄印或是腳印的凹陷印記印入了他的眼簾。他慢慢減緩速度,熄火,屏住呼吸等一個聲音——任何可以為他指明方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