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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照片是近距離拍的。丹的腦袋後仰,眼睛凸起,像是要從頭裏迸出來似的,可以看見頭上緊勒著一條封口布——威爾能辨出丹的嘴巴兩側被封口布磨破了皮,留下了傷痕。他被綁在椅子上——只能看到椅背,丹的手腕也像是被繩子綁住了。

“我的天。”

威爾的第一反應是關掉電腦,擺脫那張照片,但轉念一想,他想知道這電腦裏還有些什麽。他正要握住鼠標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警察。這電腦會被他們拿去做證物。他最好還是不要碰。

他從椅子上起身,視線沒法離開丹的照片。一直以來,他都身陷困境。而且這全都是斯圖爾特幹的——就和他最初懷疑的一樣。

他要是一開始就鼓起勇氣告訴艾瑪就好了。

他祈禱著拯救丹還為時未晚。

這時,他開始搜索公寓裏的每一個房間,萬一他就在這兒呢。然而,丹不在這裏。

他走進廚房,呼吸困難,驚慌失措。斯圖爾特還躺在地板上。

“你到底幹了什麽?”威爾大喊道,“你幹了什麽?”

他看向電話。救護車應該很快就要到了。然後他想起了警察。他們可能還沒走。而且他們知情得越早,丹的希望就越大。

“我應該就讓你在這兒等死的!”威爾在沖出房間前扔下最後一句話。

不過,當他說著這句話沖向門的時候,卻知道自己心裏不是這麽想的。無論斯圖爾特·哈裏斯做了什麽,威爾也不想讓自己的雙手再沾血了。他為自己叫了救護車感到高興——至少斯圖爾特會面對法律的制裁,而且他也能告訴警察丹在哪兒。如果丹還活著的話。

如果丹已經死了,他要怎麽原諒自己?他要怎麽去面對艾瑪?

威爾沖出樓,注意到了一輛停在一百來米之外的轎車。兩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站在車旁認真交談。

“喂。”他喊道,試著喚起他們的注意。

蓋斯尼爾和戴維斯轉了過來。

“你們是警察嗎?”威爾問,滑步到了他倆面前,同時用手遮在眼睛上擋著陽光。

“你是誰?”蓋斯尼爾問,沒有回答威爾剛才的問題。

“威爾——威爾·霍頓。”

“艾瑪·霍頓的哥哥?”蓋斯尼爾沒能掩飾住他的驚訝。

“是的。”

“我是蓋斯尼爾督察。這是我的同事戴維斯警長。”

“聽著,”威爾說,“你們得上樓去公寓看一眼。斯圖爾特在裏面——他服藥過量。而且我發現了一些東西——是關於丹的。”

“就在這兒說,”蓋斯尼爾語氣柔和地要求道,“你把一切都解釋清楚前,我們哪也不去。”

這時他們聽見了警笛聲,一輛救護車從主路猛地拐了進來。

“是你叫的救護車?”蓋斯尼爾一邊問,一邊回頭看去。

威爾點了點頭。

“那我們上去看看吧,”蓋斯尼爾對戴維斯說道,“霍頓先生,你和我們一起來,我有問題要問你。”

***

“你多久前發現他的?”急救人員一邊跪在斯圖爾特旁邊做著各種檢查,一邊問威爾。

“大概20分鐘前吧。”威爾說,他知道蓋斯尼爾在他肩膀後面一字不漏地聽著。

“但你不知道他昏迷多久了?”急救人員接著問,“他是多久前吃的藥?”

“我不知道,”威爾說,“我發現他的時候就這樣了。”

“如果你知道的話,真的會幫上大忙的。”急救人員繼續追問。

“我不知道,”威爾辯解道,“我說的是實話。”

可能是他想多了,但那人看起來好像不相信他似的——從他不再追問、轉過臉去的那個樣子來看。

“我們需要談談。”蓋斯尼爾幾乎是在對他耳語。

威爾點了點頭,轉過來面對著警探。

“你說你20分鐘前叫的救護車。”他們來到走廊時,蓋斯尼爾說。

威爾點點頭。他非常清楚他們要說什麽。他注意到另一位警官關上了斯圖爾特臥室的門,顯然是在查看他的電腦。

“之後你就一直待在這公寓裏?”

“是的。”

“那我們十來分鐘前敲門來著,你應該聽見了。”

威爾保持沉默。盡管他的意圖是好的,但是報警帶來的後果還是讓他害怕不已。

“你肯定聽見我們敲門了,威爾。”蓋斯尼爾繼續逼問。

“我沒有,”威爾說,琢磨著找個合理的解釋,“我光顧著看斯圖爾特有沒有事了。我都不記得發生了什麽——我沒聽見敲門。”

“你確定?”蓋斯尼爾說,“你沒聽見我們喊‘警察’?”他用手指在空氣中比劃著雙引號,像是嘲笑著威爾的可笑解釋。

“沒,”威爾說,“請相信我。”

“你看啊,是這麽回事,威爾,”蓋斯尼爾沮喪地笑了笑,“我並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