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你就是電視上那位女士。”他打量著我說。“你真有膽量,敢為姜尼辯護。”

那火柴就給他好了。他認識桑托羅。我按捺著激動的心情。“我好像也沒幫到什麽忙。”

“這可說不準。”他把拿在手裏的煙又塞回嘴裏。“你為什麽大老遠跑到這來?罪還沒受夠?”

“我——他的一些情況我想找人問下。”

“哦。”他放下雙臂。“但你怎麽想到跑這兒來的?”

“哦,原來如此。”我誤解了他的話。“我打電話問工會怎樣能找到碼頭工人,他們說今天只有賽瑞斯才招工。”

他點點頭,示意我跟他走。我跟著他來到碼頭邊上。幾碼之外拴著一只駁船,船上的物品上面蓋著幾層油布。河水拍擊著船身。水灣的另一邊,一條貨船靠岸了,叫喊聲傳了過來,幾個工人正鬧哄哄地忙著從船上卸貨,一股濃濃的腐魚氣味沖鼻而來。

他把煙灰彈進河水裏,又吸了一口,肚子一凹一鼓像個氣球。“我叫斯威尼。你想打聽什麽?”

這是我幾周內聽見的最友善的話了。

“不知道從哪跟你問起,呃——先告訴我你怎麽認識他的吧。”

斯威尼吸了一口,香煙的尾端閃起橘黃色的光。

“他老爹跟我是哥們兒。”

“桑托羅的父親也是碼頭工人?”

“是啊,不過。他已經走了,癌症。”

我媽媽也是。“他——姜尼——他們家是不是個大家庭?”

他又吸一口。“算是吧。我記得有四個小孩。除了姜尼還有三個女兒。”

“他們住這附近嗎?”

“就在這不遠。”他把煙往碼頭外一彈。煙灰落在水裏,發出輕輕的“嘶”的一聲。“你想知道什麽,女士?”

我吸了一口氣。“斯威尼先生,我認為姜尼·桑托羅沒有殺他女朋友,但是陪審團不相信我。如果不能證明我言之屬實,我就再也不能正常工作了。我正在尋找能證明他清白的任何證據、任何說法、任何有可能證明他沒殺人的東西。我覺得要先從這個地方找起。”

他凝視著我,又一次長長地審視著我;然後才開口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

“為什麽?”

“我——嗯,這麽跟你說吧,姜尼這小子不招人待見。”

一只小船嘎嘎嘎地穿過了水道,隨後引得駁船輕搖起來。

“怎麽講?”

“姜尼是那種吊兒郎當混日子的主兒,你懂麽?僅僅因為父親在這兒工作,就以為自己該這樣胡混。”

“他經常在碼頭上幹活嗎?”

斯威尼嗤笑一聲。“不怎麽經常。來了也是到處晃蕩,一副拽樣兒,好像他是這兒的老大似的。還天天吹牛皮。”

“吹什麽?”

“他那幫朋友啦,他的毒品生意啦。說什麽他會大賺一筆,就那一套扯淡的東西。”

“毒品生意?桑托羅販毒?”

“不知道。”他眼睛看向水面。

我等著他開口。

他重重地咳嗽起來——這是典型的煙民症狀——然後又掏出一根煙。“但是我好像記得,被抓的幾個月前他說過,他自己將不必長久幹這個了。”

“幹什麽?”

“就是不再來碼頭找活兒嘛。”

“為什麽?”

“他說要幹一票大的。”

“但是你沒細問?”

他眯縫著眼睛看著我。“也不關我的事,對吧?”

“他有沒有提到過一個叫薩米的人?”

他皺著眉,掏出“意大利花園”的火柴盒。“我印象中是沒有。”

他又點上一根煙,揮滅火柴,火柴棍丟在了混凝土碎塊上。

我清了清嗓子,謹慎地為下一個問題考慮措辭。

“桑托羅辦了工會會員證,是嗎?”

“哦,他爸給搞定的。就是查理不對,老慣著他。”

我頓了頓。“嗯,就這邊的情況來看,你覺得他是不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這些人可能哪裏看不慣他,所以對他——”

“你是說那群人?操控雇用勞工、榨取我們的養老金——哪怕我們找不到事做——你說的是那群人吧?”

我點點頭。

他猶豫了片刻。“我不好亂說。反正我和查理從沒和那幫人攪在一起。那些人會把你的血都榨幹。”他輕哼一聲。“當然了,要是二十年前,誰也不會把他們當回事。那時候畢竟工作多,做個工還能填飽肚子;可到現在就……真是從來沒現在這麽惡劣過,一個星期可能都不來一條船,根本沒法兒活了。”

他偷偷瞥了我一眼,接著竟咧開嘴笑了,露出一排汙漬斑斑的黃牙。“坦白說,我和查理也不是沒幹過讓船上的貨偶爾‘不小心丟失’的事。比如那次一艘貨船運來的科爾維特7 發動機,就有一些‘丟’了。賣掉之後,有一些裝在了‘南岸’8 的車裏。聽說聯邦調查局還調查79號大街和菲利普斯路的交叉口上那家麥當勞,專門堵那裏開雪佛蘭的高中生,讓他們一個一個打開車的引擎蓋給調查員檢查裏面的發動機。”他輕輕地笑起來,肚子一顫一顫的。“但這些好日子都過去啦,現在沒啥可偷的了。我是說,誰會想要一堆鋼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