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第3/4頁)

當時我一定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因為當我睜開眼睛時,後座竟一片漆黑,眼前已沒有鎮上的燈光,只有天空中微弱的星光。黑色轎車正朝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疾馳,前方只能隱約看到地平線。這並不是回學校宿舍的路。

我心裏先是一陣驚慌,但我馬上想起傷害規避清單上第七條寫著:永遠不要驚慌失措。我立即在腦子裏回想了一下當天經歷過的所有事情,竭力想弄清楚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因為肯定是哪裏出了錯,這不該是我們的“命運”。

我痛苦地意識到,我們犯了一個最基本的錯誤。永遠不要坐別人的車——這是所有母親都會教孩子的一條最簡單的安全守則,也是寫在我們清單上最顯要位置的一條。我們自恃傲慢,以為能僥幸逃過這種意外,因為我們懂得推理,會進行研究判斷並且事事謹慎。但鐵的事實卻是,我們已經完全違反了這條基本守則。我們太天真了,全然不相信其他人會像我們一樣懂得算計。我們沒有將真正的壞人當作敵人,只是盲目地對各種可能發生的意外進行統計預估。

我在車裏深深地吸了三口氣,悲傷地看了詹妮弗香甜的睡容好一會兒。我當時就知道,正處於花季的詹妮弗醒來後將第二次面對徹底改變的人生。最後,我懷著極度的恐懼將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搖晃。起初,她還是睡眼惺忪。我將一根手指放在嘴唇邊,等待她完全睜開雙眼,慢慢明白我們的處境。當我看到她的臉上露出明白和恐懼的表情後,我幾乎出聲地嗚咽起來,但我用手捂住嘴,把聲音捂了回去。詹妮弗已經歷了太多不幸,遭受了太多苦難。這次要是沒有我陪在身邊,她一定活不下來。我必須堅強起來。

我們倆都沒有出聲。我們曾對自己進行過訓練——遇到緊急情況絕不沖動行事。眼前的遭遇絕對是萬分緊急。

駕駛室與我們之間隔著厚厚的透明塑料隔板,我們難以看清楚綁架我們的家夥的模樣,只能看到他留著深褐色的頭發,穿著黑色毛呢大衣,大大的雙手放在方向盤上。他脖子左側有一個小小的文身,半掩在衣領下,在黑暗中我看不太清楚。我害怕得渾身顫抖。後視鏡已被動過,向上傾斜著,因此我們幾乎看不到那人的臉。

我們盡可能壓低聲響,試了試門把手。把手被鎖死了。窗戶也無法打開。我們被牢牢地困住了。

詹妮弗慢慢彎下身,撿起地板上的包,一邊盯著我,一邊用手悄悄地在包裏搜尋。她拿出了防狼噴霧器。我搖搖頭,心裏明白在此時的密閉空間,它根本不管用。不過,拿著它我們還是覺得安全了不少。

我伸手從腳邊的皮包裏也找到一個防狼噴霧器以及一個帶有緊急按鈕的小型手持式警報器。此時,我們只能滿心恐懼地默默等待,用顫抖的雙手緊握著防狼噴霧器。盡管外面是寒冷的十月天,但我們的額頭上已經沁滿汗珠。

我掃視了一下車裏的情況,試圖想出一個逃跑計劃來。在我這側的隔板上有幾個小通風孔,但是,詹妮弗前方的通風孔連接著一個自制的奇妙裝置。該裝置由金屬和橡膠制成,一條管子沿著我們的視線通往前座的地板,上面還有幾個閥門。我一動不動地坐著,凝視著眼前的復雜裝置,腦子飛速地運轉著,但一時也想不出任何好主意。最後,我終於明白了。

“他會給我們下藥。”我終於對詹妮弗低聲說道。我低下頭,懊悔地看著手中的噴霧器,明白再也沒有機會用它了。我幾乎是含情脈脈地撫摸著它,然後任其掉落在地板上,凝視著即將給我們帶來厄運的那個裝置。詹妮弗順著我的目光望去,立即明白其中的含義——我倆再也沒有逃脫的希望。

那家夥一定是聽到我說話了,因為幾秒鐘之後,他用微弱的嘶嘶聲告訴我們,他即將讓我們昏睡過去。我這一側的通風孔被關上了。我和詹妮弗緊握住手,分別用另一只手抓住人造皮革座位的外側,漸漸昏厥過去。

當我醒來時,已經在黑暗的地窖中,這裏將是我之後三年多的家。我慢慢地將自己從藥效中喚醒,竭力睜開雙眼,試圖從眼前的一片灰蒙中看出點什麽。當視線終於清晰之後,為了抑制心中的恐慌,我不得不再次閉上雙眼。我等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然後又睜開眼睛。我低下頭打量自己的身體,發現全身的衣服已被脫掉,腳踝被鏈條鎖在墻邊。我的脊梁感到一陣寒意刺入,胃裏也開始翻騰起來。

地窖裏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名憔悴瘦弱的女孩,也被赤身裸體地用鏈條鎖在我旁邊的墻上。在我們面前有一個木箱,是那種簡易的貨運箱,約五英尺長、四英尺高。箱子的開口背對著我,因此我無法看清楚箱子是如何被固定住的。地窖的天花板上懸掛著一個光線昏暗的燈泡,輕輕晃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