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會多想了吧……

是多想了。

木代站著不動,想好的腳本裏,這個時候,她應該頭一昂很不屑地說話的吧,但是完全不是,沒精力去想羅韌說的是真是假了,就是覺得很委屈,也很丟人。

她一夜沒睡好呢,那條微信編了又刪刪了又編,忐忐忑忑發出去,夢都跟他有關,那麽緊張地站到他面前,問出口的時候,手心都出汗了。

木代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羅韌不知什麽時候攔到她面前,聲音沒那麽篤定了:“木代,你聽我說,我逗你玩兒呢。”

木代不說話,眼瞼泛著紅,眼睛裏一層水光。

羅韌後悔了,木代愛哭他是領受過的,不然也不會笑她是小淚罐子,但是今天,不應該讓她哭的啊。

“我逗你玩兒呢,木代,我認錯,你別往心裏去。”

木代先還忍得住,聽他低聲下氣的軟語安慰,反而繃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這也能逗著玩兒嗎?”

羅韌悔之不叠,身上又沒帶紙巾,他走上前,用手背幫她擦了擦眼淚,低頭柔聲說:“我認錯行不行?嗯?或者你說,要怎麽樣?”

說完了,目光無意中溜到樓下,鄭伯、一萬三、曹嚴華,齊刷刷仰頭,嘴巴微張,跟看西洋景似的,連聘婷都捂著嘴巴咯咯地笑。

羅韌額上一道黑線,低頭湊近木代的耳朵:“大家看著呢,木代。”

木代哽咽著斷斷續續:“那你……宣……布啊……”

羅韌的心略微實了些,還好,哄回來了,她臉皮薄,這種事,是該他宣布的。

不過,該怎麽“宣布”,他也沒經驗,迎著下頭的目光,總有些尷尬:“是,你們看到什麽,就是什麽,從今天開始,木代是我女朋友……”

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末了硬著頭皮請求支持:“要不……給點掌聲?”

鄭伯和一萬三還有些懵,只有聘婷拼命鼓掌,啪啪啪,啪啪啪,曹嚴華受她帶動,兼又是自己師父的好事,正要捧場鼓一記重的,上頭風雲突變。

木代一下子把羅韌推開了。

羅韌只顧著看下面,沒提防這麽一記,連退了好幾步。

木代淚痕還沒幹,昂著頭,一臉雪恥的神氣。

羅韌覺得不妙。

“誰是你女朋友?誰是?你經過我同意了嗎?我說了‘我同意’嗎?”

說完了,噌一下轉身,蹬蹬蹬下樓。

觀眾一片寂靜。

木代到了樓下,像小頭目,瞪一眼一萬三和曹嚴華:“走!”

兩人對視半晌,忙不叠地跟上去,像狗腿子。

羅韌撐著欄杆往下看,心裏足可嘆倒一座山,聘婷嘆了口氣,重新坐回小魚池邊,繼續拿著竹枝把小魚趕的無處藏身。

短暫地沉寂之後,鄭伯忽然哈哈大笑,拿手往上點著,一下下,像是要摁到他腦袋上。

“該!羅小刀!你該,還逗人家好玩,怎麽著,玩兒脫了吧?玩兒大了吧,是不是覺得自個挺帥挺魅力,說一句‘這是我女朋友’,人家就得感恩戴德往上湊啊?你經過人家同意了嗎,人家木代說了‘我同意’了嗎?”

半大老頭子,落井下石起來,真是……

羅韌恨的牙癢癢。

鄭伯覺得好一陣子沒這麽舒暢過了:“該!羅小刀,你該!就得有個人來治你!”

說完了看聘婷:“婷婷,說,中午想吃什麽?伯伯給你做。”

聘婷一仰頭,笑的小孩兒般燦爛:“肉!”

回到酒吧,曹嚴華添油加醋的給張叔描述了剛剛發生的事,張叔樂呵呵的,都忘了一小時早已過去這回事了,說:“呦,有小夥兒追了。”

又說:“對,姑娘家就該端著,不能那麽容易就追上了。”

曹嚴華持不同意見:“但是我小羅哥條件不錯啊叔,人長的帥不說,你光看那車,那就是有錢人開的。”

張叔瞬間就被說動了:“木代啊,也別端太狠了,見好就收啊。”

木代無語,這張叔,要擱著戰爭時代,立場如此搖擺,得是個雙面間諜吧。

當天晚上,羅韌就過來講和了。

酒吧裏人多,他一個人在角落裏挑了張桌子坐下,張叔笑呵呵過去跟他打過招呼,一萬三在吧台裏向他頜首致意,至於曹嚴華,滴溜溜跑過去跟他講了好幾回的話。

唯獨木代,“忙”的顧不上理他,稍微歇下來的時候,曹嚴華一臉已被羅韌買通的表情,委婉過來勸她:“小師父,你倒是給他點單啊,他占著我們桌子呢。”

木代這才過去,酒水單啪一下甩桌上,取下插在服務生圍裙上的圓珠筆:“要點什麽?”

羅韌看著她微笑:“木代,我們聊聊?”

木代彎起食指,磕磕磕點著桌上的酒水單:“有飲料、咖啡、雞尾酒,不供應‘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