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羊腿料理地很地道,兩面都有花刀,據說撇臟後加數十種料燉兩個多小時,然後放到濃湯裏腌一天,取出了均勻抹上鹽、孜然粉粒、迷叠香,套上了保鮮袋密封後才對外售賣。

鄭伯是烤羊腿的高手,都不借助什麽現代工具,木頭架子紮了火堆,羊腿刷上了蜂蜜水,上火現烤,沒多久茲茲冒油,肉香四溢。

木代看的眼睛眨都不眨的:“別焦了啊鄭伯,翻不翻啊?”

鄭伯笑的呵呵的,旁邊擺了張條桌,篤篤篤在砧板上切蔥白黃瓜絲兒,頓了頓吩咐木代:“翻。”

木代歡喜的跟什麽似的,握著鐵釬手柄把烤羊腿翻了個面:“鄭伯,這要是古代多好,我們就靠烤羊腿行走江湖,你來烤,我負責翻,沒事還能行俠仗義什麽的。”

小姑娘,想的天馬行空的,不過鄭伯挺喜歡她,羅韌說頭次跟她見面時,木代可不是一般的兇——哪兇了,他可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第一根烤成,木代眼睛亮晶晶的:“抱著啃嗎?”

忍不住咽口水,哪怕吃的手上嘴上都是油也認了。

卻原來不是,鄭伯拿刀子把腿肉都片成了細絲小條,每一小碟裏放一份,均勻撒辣椒粉、孜然、鹽粒兒,又蓋一層蔥白黃瓜絲,搭了把小銀叉,頭碟給木代:“嘗嘗。”

真是絕了,木代兩只手捧了接過來:“這吃的也太文雅了。”

鄭伯笑:“可不,聘婷愛吃,又嫌啃來吃麻煩,後來羅韌讓我這麽弄的。”

是嗎,木代沒吭聲,只是下意識四下看了看,羅韌不在,應該是進屋陪聘婷了。

“聘婷……應該治得好的吧?可以讓羅韌帶她去北京上海的醫院試試看啊。”

鄭伯嘆氣:“羅韌也不是沒試過,但不是身體的問題……”

說到末了,嘆息著搖頭,又繼續分碟。

木代知趣地不再說話,多拿了一碟,給坐在一邊台階上的李坦,李坦是看見她了,但沒跟她說話,木代覺得挺內疚的,把碟子朝他身邊推了又推:“你嘗嘗啊,挺好吃的。”

李坦還是沒搭理她。

好吧,人家是該嫌棄她的,畢竟那是她的“‘紅姨”啊。

木代端著自己的碟子,準備換個地方,才剛起身,李坦忽然問了句:“你紅姨她……有提起過我嗎?”

這要怎麽答?善意的謊言?還是長痛不如短痛的實話實說?

見木代不說話,李坦笑了笑:“知道了。”

其實不問也知道答案,問了能死心的更徹底一點吧。

木代覺得挺心酸的,想岔開話題:“羅韌說鄭伯陪你去醫院呢,沒什麽事吧?”

“人老了,身子就跟輛老爺車似的,到處都是毛病。”李坦無限唏噓,自嘲地拍了拍膝蓋,真是奇怪,之前明明年紀到了,但從來也不覺得老,風風火火的,為了查出真相始終卯著一股子勁,但是那天晚上,羅韌拿著電話進來,同他說,有人要跟他講話。

聽到李亞青聲音的那一刻,身體裏的那股子勁,忽然就慢慢泄了。

李亞青跟他說“對不起”,他苦澀地笑,說:“沒什麽。”

沒有人拿刀逼他,他自己願意的。

現在想想,真好像應了那句老話,“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茫茫大地真幹凈”,痛過、鬧過、爭過、搶過,現在一片空落,怪沒勁的。

李坦對木代笑笑:“我明兒就回去了,羅韌說,事情還有些蹊蹺,我沒力氣查了,辛苦你們,哪天有了消息,打電話跟我說道說道。”

他費力地站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由始至終也沒動那盤木代端過來的羊肉。

也許,即便言語上釋然,內心裏,依然不願意接納任何跟霍子紅有關的善意吧。

木代原地站了一會,叉了塊烤羊肉遞到嘴裏,情緒低落,吃起來也味同嚼蠟。

無意中一轉頭……

估計所有人中,也只有一萬三能吃的這般志滿意得狼吞虎咽了。

睡前一切如常,半夜時,木代醒過來。

幹,這裏是真的幹燥,感覺空氣中連一點水星子都沒有,喉嚨裏幹的厲害,嘴唇上都虛虛起了皮。

屋裏沒燒水壺,木代去客廳裏找,也真是背運,飲水機裏只接出半杯,一口就沒了。

邪門了,燒水壺都沒有?木代急急沖到羅韌門口,想敲門又忍住了。

大半夜的,都在睡覺呢。

但是不敲門,就這麽忍著嗎?

正進退兩難,門忽然開了。

燒水壺接上電,發出熟悉的燜水聲,木代終於安心,裹著外套坐在沙發上等水開,順便打量著羅韌的房間,目光很快被一面墻吸引過去。

像是電影裏見過的張貼案例的墻面,也有上次在古城小面館,羅韌用便利貼給她貼出的那張表,不過原先打問號的地方已經換成了““張光華”,有一條折線從張光華的名字處前引,盡頭處寫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