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4/6頁)

“等等。”她打斷他說,“我也要錢的。這工作報酬怎麽樣?”

“那取決於你帶回來的信息。”

“最低是多少?”

“報酬為零。”

“這可比我想要的少了一點兒。”

“你要多少?”

“你也許能紳士一點兒,把我公寓的房租給付了。”她咬了下嘴唇。這樣說聽起來太放蕩了。

“多少?”

“七十五一個月。”

範德姆的眉毛揚了起來。“你住的是什麽地方?宮殿?”

“價格漲了不少。你沒聽說嗎?都怪那些急著找住處的英國軍官。”

“胡說。”範德姆皺眉道,“你得非常有用才對得起那七十五一個月。”

艾琳聳聳肩。“我們為什麽不試一試呢?”

“你是個談判高手。”他笑了,“好吧,一個月試用期。”

艾琳試圖不要表現出勝利的喜悅。“我怎麽聯系你?”

“給我留言。”他從襯衫口袋裏掏出一支鉛筆和一個小本子寫了起來。“我把家裏和總司令部的地址和電話都給你。我一收到消息就去你的住處找你。”

“好的。”她寫下她的地址,心想不知中校會對她的公寓作何感想。“如果你被人看見了怎麽辦?”

“有關系嗎?”

“可能會有人問起你是誰。”

“那麽你最好別實話實說。”

她壞笑道:“我會說你是我的情人。”

他把目光移開。“好吧。”

“但你最好扮演好你的角色。”她一本正經地說,“你得帶著大捧的鮮花和盒裝巧克力來。”

“我不知道——”

“難道英國人不給他們的情婦送鮮花和巧克力嗎?”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灰色的。“我不知道。”他平靜地說,“我從來沒有過情婦。”

艾琳想,我錯了,我承認。她說:“那你要學的可多了。”

“我想是的。你還要再喝一杯嗎?”

現在我準備走人了,她想。你有點太過火了,範德姆中校,你有一種特別的自信,你喜歡掌控局面。你的控制欲是如此之強。我也許會把你抓在手心裏,戳一下你的虛榮心,讓你吃點苦頭。

“不了,謝謝。”她說,“我該走了。”

他站起來。“我會期待著聽到你的消息。”

她和他握過手就走了。不知為什麽,她覺得他並沒有目送她離開。

範德姆為了盎格魯-埃及聯盟的招待會換了一身普通西服。他的妻子還在世時,他絕對不會到聯盟去。她說這個俱樂部很俗氣。他告訴她應該說“平民化”,這樣她聽起來不會像個鄉下來的勢利鬼。她說她就是鄉下來的勢利鬼,還讓他不要繼續賣弄他所受的古典教育。

範德姆那時愛著她,現在也仍然如此。

她的父親相當富有,因為沒什麽事好做,就成了一名外交官。他對於女兒要嫁給一個郵遞員的兒子這件事一直不太滿意。即使當他得知範德姆靠獎學金上了一所公立預科學校、之後又上了倫敦大學、被視為同輩青年軍官中最有前途的人之一時,他仍然不為所動。但女兒對此相當堅持,正如她對其他事一樣,最終父親不得不大度地接受了這樁婚姻。奇怪的是,當兩位父親在某個場合遇見的時候,他們相處得很愉快。不幸的是,兩位母親討厭對方,所以家庭聚會再沒舉行過。

範德姆對這些事並不介懷,他也不介意他的妻子脾氣急躁、舉止魯莽、心胸狹窄。安吉拉優雅、自尊心強、美麗動人。對他來說,她是女人中的典範,他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男人。

她和艾琳·芳塔納對比起來,反差不能更強烈了。

他騎著摩托車來到聯盟。這輛BSA350摩托在開羅非常實用。一年到頭都能騎,因為天氣基本上都還不錯。堵車的時候,汽車和出租車只能原地等待,他可以在車輛中蜿蜒穿行。而它速度相當快,這給了他一種隱秘的快感,一種回到青春期的感覺,因為年少時他很喜歡這樣的摩托車,但是買不起。安吉拉嘲笑這輛車,像她嘲笑聯盟一樣,說它俗氣,但範德姆這一次堅決地反對她的意見。

當他在聯盟門口停車時,天氣已經變得涼爽。穿過俱樂部屋子的時候,他從一扇窗戶看出去,看見一場球賽正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刻。他抵擋住誘惑繼續前進,走到草坪上。

他接過一杯塞浦路斯雪莉酒,加入到人群中,點頭、微笑、和認識的人交換趣事。主辦方為穆斯林客人準備了茶,但他們的人來得並不多。範德姆嘗了嘗雪莉酒,心想不知能不能教會酒保做馬提尼。

他的目光越過草地投向隔壁的埃及官員俱樂部,希望能偷聽到那裏的談話。有人提到了他的名字,他轉身看見了女醫生。他又一次需要想一想才記起她的名字。“阿巴斯諾特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