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柏林05啵。

晚上, 到慕尼黑,江沅沈度又吃了頓巴伐利亞本地餐廳,是有名的巴伐利亞豬肉料理。豬肘外皮酥脆, 裏頭濃香,十分可口, 小冰淇淋則是甜甜的、涼涼的。

吃豬肘的時候,江沅用刀把脆皮一刀一刀都切下來, 給沈度,沈度只是笑著搖頭, 又把那些最香的部位一片一片地還回去。

江沅吃得滿嘴是油。

出來沿著大街走走, 兩個人又決定嘗嘗有名的“攝政王蛋糕”。

路德維希二世死後他的弟弟管理國家。這個弟弟名字叫Luitpold, 也是個神經病,但命長,一直活動90多歲,因此1886到1912年的26年也被稱為“攝政王時期”。這攝政王挺受歡迎, 慕尼黑到處都是“攝政王花園”“攝政王中學”“攝政王劇場”等等東西。而“攝政王蛋糕”呢,據說是面包師傅為攝政王慶生而制的, Luitpold非常喜歡, 就叫它“攝政王蛋糕”了。

二人走進Caffe Luitpold, 要了兩杯咖啡、兩塊蛋糕,還有幾個十分精致的巧克力球——這家店的櫃台很大, 裏面商品琳瑯滿目。咖啡館挺高大上的, 門口有攝政王雕像, 裏頭有個挑高中庭, 四周全是大盆花木, 最上頭則是玻璃屋頂, 下面吊著許許多多紅、橙、黃色球形吊燈。當然, 這裏賣的東西也很昂貴。

Luitold Tarte蛋糕一共八層。每兩層間都夾著些巧克力與奶油,頂上淋著杏子醬,整體裹著巧克力。據說八層是代表著巴伐利亞八個地區。

“沈度,”江沅問,“你喜歡吃甜食嗎?”

沈度說:“曾經不喜歡。”

“那為什麽後來喜歡了呢?”

“後來嗎,”沈度溫柔地笑了笑,“在人生最為艱難的那時候,在一個冷冷清清的除夕夜,我吃到了幾顆糖,突然覺得……不一樣了,是世上最美味的東西。”沈度記得,因為春節,但凡可以出院團圓的,一個沒拉全出院團圓了,因此醫院十分空曠。他坐在病床前,輕輕撥弄那幾顆糖,回想剛才付賬的人在兜兒裏挑來挑去、最後把每種口味的糖都撿了一顆出來的樣子,就覺得自己的心亮堂堂的。給糖還要一樣不拉十全十美,那個人好可愛。

“……啊。”知道是自己送的,江沅有點不好意思。

他揮了揮手裏的叉子,說,“吃蛋糕!吃蛋糕吧!”

“嗯。”

不過,就在江沅要開動時,他突然發現咖啡店的玻璃外有一對父女,他們正靜靜地看著裏面——一個流浪漢父親,一個流浪漢女兒,還有一只狗。女孩有著一頭金發,編著臟兮兮的麻花辮。看得出來,爸爸已經在盡量讓他的女兒幹凈漂亮了。

現在是冬天,很冷,他們一家竟在寒風裏駐足了。

江沅周圍其他顧客只要回頭也能看到,他們都感到不大舒服,幾對或是情侶或是家人的人彼此望望,而後心有靈犀地一扭身,給玻璃外的兩個人各式各樣的後背,而玻璃外的小女孩兒呢,也會自覺後退一步,拉開距離。她並不是第一次被精致的人躲開了。

“……”江沅還是不大忍心,他端起了他的盤子,在小女孩的目光中推開大門走了出去,而等到再回來時,他手裏就只剩一個空盤子了。江沅剛把蛋糕叉子和餐巾紙全都給了小姑娘,這樣,她可以用餐巾紙托著蛋糕,用叉子一口口吃。

沈度:“……”

莫名地,此刻送蛋糕的江沅,與當初送糖與花的江沅,微妙地重合了。

沈度想,也不知道江沅究竟對多少人這樣好過,可是,只有自己得到了他,得到了他的人,和他的心。

等江沅重新坐下,沈度問:“再點一塊嗎?”

“算了。”江沅看看櫃台——那兒排著一條長隊,“已經晚上十一點了。早點走吧,不折騰了。嗯,咱們兩個一起吃,你那塊分我一半。”

沈度頷首,招呼路過的服務生再拿一套刀叉過來,而後,好像因為江沅說了“早點走吧,不折騰了”一般,用叉子切下小小的一塊蛋糕,遞到江沅的唇邊。等江沅“嗷嗚”一口吃完,再切下一塊,動作優雅地送進他自己的口中。

就這麽著,每回輪到自己,江沅就把著桌沿,微微抻著脖子,咬著叉子剔掉蛋糕,而後看沈度吃掉接下來的那一口,同時也是等沈度再喂他。

在咖啡的襯托之下,蛋糕好像更加甜了。

也不知道是服務生忘了他們還是別的什麽,總之,新的刀叉一直沒來。沈度江沅就面對面地坐在這家咖啡廳裏,你一口我一口的,用一套刀叉分享了一塊蛋糕。

…………

吃完蛋糕,兩個人要回酒店了。

慕尼黑有好的酒店,他們昨天就已經在某APP上面訂了一家。

江沅仍然不坐電梯,他們的房間在三樓。

一進門,江沅就拉了拉沈度,讓他轉回來,自己則是靠在房間門上,兩手握著沈度的手,因為喝了當地啤酒兩邊臉蛋紅撲撲的,說:“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