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櫃》22“沅沅……”

翌日要拍電影全片四場親密戲的第二場。第一次是辛願、姚震這對同志靈魂交融, 第二次是他們兩個察覺到了一種不祥,第三次是辛願姚震分別“形婚”的前一夜,第四次是他們兩人身為“丈夫”繼續苟且。前面三場比較詳細, 最後一場則十分簡略, 基本是攝影拍拍枕頭普被子一個鏡頭就結束了。

這第二場, “辛願”“姚震”照例是由親吻開始。

兩人用力吻了幾下,沈度覆上江沅下唇。他用雙唇輕輕吮著江沅下唇, 緩緩向後,讓它自己再彈回去,而後馬上再次覆上。江沅的唇十分飽滿, 會輕輕顫動。

接著, 在鏡頭下, 沈度撬開對方唇縫。這場親密戲完全不是上一場那般溫柔, 辛願、姚震這對戀人非常不安甚至絕望,於是他們狀若瘋狂,渴望親密, 汲取溫度。

在熱情之下,江沅大腦一片混沌,只有配合, 甚至說迎合,他們兩個胡亂攥著彼此漆黑的短發, 一直難分難舍。

江沅知道這不是個讓人舒服的吻法兒,沈度實在太強勢了。

最後二人終於分開,沈度的唇隨著向下。

服化師給江沅穿了一件帶系帶的襯衫。襯衫是白色的, 最上方的衣領那兒不是扣子, 而是系帶,此時, 漆黑色的兩條系帶被打了個漂亮的結,在白襯衫前一晃一晃的。

沈度到了那個位置,牙齒咬著一邊的帶子,頭向同側一甩,修長性感的脖子一抻,就把江沅白襯衫的那跟系帶給拉開了,也把那個結給扯開了。

此時“辛願”還有“姚震”站在一面大鏡子前。沈度扳著江沅的肩,讓他正面對著鏡子,看自己。

江沅說:“嗯——”

“停!Cut!不對!!!”

這場清場十分徹底,連王金發都是坐在片場外的監視器後,燈光師在被需要的時候進來,像工具人,比如拍特寫、打太陽燈,在不被需要的時候出去,提前把光布好即可。於是此時,王金發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說:“Cut!不對!!!”

江沅沈度兩個人都望向導演,一臉正經。

王金發的兩只手臂在半空中向外一揮:“辛願想放縱!放縱!明白嗎江沅?他跟姚震可能分手,他們可能分別結婚……或者分別形婚,這可能是他們兩個最後一次靈魂融合了,或者是最後一次光明正大的靈魂融合。”

江沅點頭:“那……”

“喊!叫!”王金發的兩只胳膊又再一次地向外揮了,“就這樣:啊——!!!啊——!!!!!”示範“啊”時,王金發那揮到外側的兩只手還抖了抖、顫了顫,“啊——!!!!!”

沈度:“…………”

江沅:“…………”

攝影師:“…………”

江沅再次體會了一下精神,說:“嗯,懂了。”

“行了,”王金發的手收回來,還做了個音樂指揮終場時的收音姿勢,“再來一次。”

“好。”

重拍之後,江沅雙目有些迷離,望著鏡子,又開始演。他一聲兒比一聲兒高,一聲兒比一聲兒“放縱”。

鏡子裏面,沈度還是年輕英俊。江沅看著看著,全身酥了,心也酥了,突然即興發揮了段,表演出了腳本上面並不存在的內容。他望著自己面前鏡子裏的沈度的臉,伸出手去,指尖輕輕地碰觸著沈度鏡子裏的影子,描繪著沈度的鼻梁、沈度的眉、沈度的眼瞼、沈度的唇。

那麽真實,又那麽虛幻。

片場上方的太陽燈將沈度眼瞳點上一縷光。

監視器後的王金發非常興奮,敲了敲桌子。

他覺得,江沅真的進步很大。江沅已經完全理解《櫃》裏“辛願”的角色了。他能產生大量“劇情”,而後加入大量細節,並用他的一些技巧再把內容適當誇大,使其變得戲劇化。王金發常常覺得,好的演員常常也是好的編劇、好的作者。

到這,鏡子前的內容結束了。

下面一鏡是在床上。這回,王金發叫場務拿了兩個拍戲的安全罩。

江沅按照腳本寫的,伸手撈過旁邊的枕頭,蒙在自己的臉上,用力抓著,向下按著,宛如馬上就要窒息,如王金發剛解釋的,“雙方家人拼死阻止,於是,他想在喜歡的人懷裏死去,被喜歡的人……著死去,讓時間停止在這一刻,讓一切凝結在這一瞬。”

過了會兒,姚震仿佛一下子被辛願他的絕望感染了,他粗暴地扯掉枕頭,翻過辛願,緊接著用厚被蒙著,蒙著對方,也蒙著自己,他們好像蜷縮在蛹裏,見不得光。這裏,沈度用手蓋著被沿,兩人躲在黑暗之中,宛如與世隔絕——與親人隔絕,也與一切隔絕。

而攝影機只能拍到上下起伏著的厚被。

氧氣漸漸地變少了。從辛願自己蓋著枕頭,到兩人一起蒙著被子,像是一場盛大的殉情。王金發說他寫本子是受到了《失樂園》的啟發了的。渡邊淳一的《失樂園》中,男女主角也墜入了世人不容的戀情,而那本書的結尾是久木、凜子服下毒藥,而後開始瘋狂地……,在極致中雙雙殉情。渡邊淳一那本書裏同樣有著大量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