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猊烈步出內院,清晨的日光灑在臉上,發光發熱。
然而他心間一片冷寂,仿若一攤死水。
悉悉索索一陣緊密的腳步聲,一名隨行匆匆上來:“啟稟主帥,廣安王府總掌攜百余人圍在府門,聲稱要見您。”
猊烈鼻間哼了一聲,唇角浮起譏笑,“不見。”
“這……”隨行猶豫。
整個嶺南地境都知道,猊參領乃廣安王府嫡系依仗,這百余人雖不值得參領府嚴陣以待,但畢竟是廣安王府的人,若是動手了,那可不僅僅代表著傷了一個府兵總掌而已。
猊烈睨了他一眼,心下突然一動,沉默良久,沉聲道:“區區一個府兵總掌膽敢圍攻參領府,當本帥是死的麽?”
隨行立刻會意,領命匆匆下去了。
猊烈看著隨行離去的背影,輕輕闔上了雙目。
嶺南太小了,小到他無法施展任何拳腳,那個十八歲的少年可以偏安一隅,獨守一人,可他不能,若無權勢兵馬在手,便是處處受人掣肘,任人隨意拿捏的下場,這個道理,歷經兩世的他怎會不明白——喜歡的東西必須靠搶,憎惡的東西只有暴力方可戩除,這一切,都歸於滔天的權力,對於權力的渴望,他已是深深刻在骨子裏的。
亂世在即,他亟需擴充自己的力量,增加手中的籌碼,既是大皇子向他伸出了橄欖枝,那他自然也要有所表示,何況……既是要切割,那便切割得徹徹底底。
猊烈緊緊握住了拳頭。
半個時辰後,圍攻參領府的府兵皆被降服,周大武兼並幾個副掌被押送至參領府內牢。
日近正午,倪英恍恍惚惚從內院走了出來,他看見了逆著光站在府門的男人,腳步微微一滯,卻是立即恢復了原先的節奏,目不偏斜往外頭走去。
路過那個高大的男人身邊時,對方冷聲叫住了她。
倪英腳步未歇,狀若未聞般徑直往府門外走去,旋即手肘被一雙大掌牢牢控住,她擡起頭,恨恨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猊烈看著那雙通紅的眼睛,喉結動了動,從懷裏摸出一塊令牌塞進她的掌中,面無表情道:“去內牢,將周大武那幾個人給領回去。”
“……”
這是他的手牌,見之如見主帥,倪英心間不知是什麽滋味,只緊緊將那令牌捏在手裏,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匆匆往內牢去了。
猊烈看了那匆匆離去的背影良久,突然道:“放心,阿兄會將他還給你。”
***
夜幕降臨了,寒風吹拂著梢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寢房內,久寂的地龍已是暖起來了,整個寢房暖洋洋的,猊烈體熱,一進來便將身上的大氅脫去,丟給仆婦。
“他如何?”
仆婦恭恭敬敬回道:“主子放心,殿下今日已是無礙,雙腿也復原了些氣力,傍晚時分還進了一碗藥粥。”
猊烈心下略略一松,當即朝她們幾人揮揮手:“都下去。”
仆婦們領命,輕手輕腳下去了。
猊烈身子一頓,沉步往內室去了。
燭光下,那玉人靜靜地坐在桌案邊,身上穿著一身素白的軟綢小衣,烏發尾部微微一點濕氣,顯然是剛剛沐浴好,乖巧地在房內等著他。
猊烈喉結動了動,走上前去,俯身撈起了他,將他穩穩地平放在塌上。
當身子陷入了那軟暖的被褥,身下之人雙眼便閉上了。
猊烈目色幽深,曲起手指,輕撫著他柔嫩雪白的臉頰,輕聲:“我要的圓滿,不是讓你與在密室內一樣。”
那雙漆黑的眼眸一顫,漸漸睜開了眼睛,他面上有著一絲不安,卻還是如他要求的看著他。
“勾引我。”猊烈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他炙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臉上,“用你的手段,各種,我都要。”
他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明目張膽的欲望寫在了臉上,若目光能化作實體,那身下之人恐已在這寸寸刀刃之下碎為齏粉。
李元憫眼眸顫動著,他輕輕喘了一口氣,半晌,支起手拉開了小衣的系帶,露出一具雪白纖細的身子。
這幅軀體他已是看了那麽多回,可映入眼簾,猊烈不免呼吸又沉重了幾分,他想,他何須用手段,他這樣的人,又何須用半點手段。
他當真是極美,美到沒有人可以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這樣的人,無論放在哪兒都會成為掌權者圍獵的對象。
他到這嶺南境地八年,八年的時間,從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熬到了如今頗有地位的藩王,又經歷了多少的險境。
猊烈突然想起了薛再興懷裏的那一方白帕,群狼環伺中,他這些年又是如何周旋在這些險境內,避不過時又是如何屈辱地躺在各般覬覦他的當權者身下?
——大概像現在的模樣吧。
那一瞬間,猊烈心間驟然一縮,竟是前所未有的激痛,他有些不適應這樣突如其來的奇怪的感覺,只不耐皺了皺眉,很是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