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2頁)

袁崇生神色復雜,變了幾番顏色。倒不是被李元憫拂了面子,而是他竟想不到這些官員如此畏怕他,心間隱隱有些不安。

他原地踱了幾步,最終只黑著臉瞪了那魏參領一眼,喝道:

“將這廝帶出去!”

嘩啦啦進來了四個侍衛,將那面如土色的魏參領給帶出去了。

而李元憫像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一般,將地上一張倒了的座幾扶正,與袁崇生作勢一鞠,淡淡道:“今日雖非府中總掌之責,到底因他擾了巡台大人的雅興,本王已包下這廂房三日,隨時恭迎巡台大人閑暇之余消遣,天也遲了,本王這便先行回府了。”

也不等袁崇生發話,當下便走到猊烈面前,瞪了他一眼,“還不走?”

***

已是子夜,萬物俱籟,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空蕩蕩的青石板道上,只有七八個隨行騎著大馬,護送一輛掛著廣安王府府燈的馬車前行。

猊烈掣著韁繩與馬車並行,時不時往那緊閉的車窗看了一眼。

很快,那靛藍轎帷重重一掀,一張帶著幾分薄怒的雪白的臉露了出來,朝著眼前默默策馬的青年冷聲道:“上來。”

猊烈看了他一眼,翻身下馬,將韁繩往車軸上一扣,借力跳上了馬車。

剛掀開轎帷,一股淡淡的冷香撲鼻而來,猊烈的呼吸便重了幾分。

這樣清淡的冷香,他如今可以隨意地聞,若是在床榻間,這香氣便濃郁了幾分,他可以肆意地一寸寸地流連,他總會推著他的腦袋,嗚嗚咽咽地推他,可他從來不會停,他興奮地像只野獸般占據著那只有他窺過的美麗聖地,直至糾纏出淅淅瀝瀝、幽喑香甜的泉水,他饑渴又迫切地吞咽,然後像只被馴服的兇獸一般蜷縮在他身邊,將人緊緊環在懷裏。

他以為這已是最極致了。

耳邊依舊是那人惱怒責備他的聲音,他一概都聽不到了,他心裏亂哄哄熱騰騰的,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莽撞,可他忍不住,更不想在眾人面前解釋他暴怒的緣由——雅房的所見擊碎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燥哄哄地再也容不得旁人對他有半分的褻瀆與窺探,一丁點都不允許。

誰也無法體會到他內心那股幹涸到焦裂的痛覺。

他喉結動了動,看向對方那張擾他心動他魄的昳麗的臉。

他的菩薩,只有他能解救他。

李元憫哪裏知道他內心的激蕩,只一想起方才那局面,忍不住生氣:“你跟這些人較什麽勁!”

車廂裏暗乎乎的,他看不清猊烈眼中的波濤暗湧。

兀自嘆氣:“這般忍不住氣,還當是十歲的時候麽?”

當下便有些絮絮叨叨:“那些話他們敢當著我的面說麽?瞧瞧方才那魏參領的模樣,不過一色厲內荏的小人,背後說便讓人說了,你跟他們計較什麽,難不成你還能管得住天下人的嘴?平白弄出來這一場風波……”

猊烈突然道:“我看見了。”

李元憫一時被他弄糊塗了,“什麽看見了……你到底聽沒聽——”

猊烈猛然逼近了去,將人卡在雙臂間,眼神黑得可怕。

“雅房裏面,我看見了。”

李元憫心間重重地一跳,窒息似的吞了吞口水,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了。

他只能推著他的胸膛,全然無方才那個廣安王高高在上訓人的樣子,他輕輕的,又可憐地:“阿烈……你不能……”

怎麽不能,如何不能!

眼前這個刻在心肝裏的人,他從來都是如此寬宏地包容著自己,那個陰暗、肮臟、卑劣的自己,他都用那顆柔軟又馥郁的心腸包容著他,縱著他,安撫著他躁動不安的靈魂。

他執拗地抓著他的手腕,按在自己那顆激烈跳動的心上,想叫他明白自己幹涸到焦心似火的渴望。

“殿下……”他痛苦又渴求地喊他,熱氣撲在他的臉頰上,“殿下……”

馬車晃晃悠悠,壓過月色下跳動著星光的青石板道,卷起幾許塵土,又再復平靜。

李元憫被緊緊摟在那個堅實的胸膛中,耳畔是對方劇烈跳動的心,一下一下的,他全然沒有了任何的氣力。

欠他的,李元憫心碎地想,上輩子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