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2頁)

李元憫面色無異,和顏悅色與他們一一寒暄著。

嶺南之境,自以巡台府為尊,藩王便是個門面點綴而已,然而這裏面不少官員吃過輕視廣安王的暗虧,自不敢輕率,恭恭敬敬上前來攀談交好。

因著李元憫在場,旁人自不敢再如方才那般隨意狎昵侍伎,李元憫落座在袁崇生那桌,幾輪敬酒過後,帶著幾分微醺,似真心實意般與眾人推心置腹起來。

官員們自是唯唯連聲,場面倒是融洽,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子時的梆子聲便傳來了。

李元憫本就不喜這般場合,既是面子做足了,也待得夠久了,便尋了借口說是不勝酒力,與眾人告辭,並囑咐猊烈留著,幫協袁巡台護送賓客。

猊烈應了,先行護送他下了閣樓。

月色灑滿闌台,絲竹聲樂,嬉戲打鬧,諸般聲音匯融成靡麗的一攤。

李元憫走在前方,猊烈跟在身後。

經過一處雅房的時候,一聲近似痛苦又似愉悅的高亢聲音驀地傳來,夾雜著旁人的粗喘,李元憫自不是那等沒見識的模樣,只因猊烈在身邊,莫名臉一紅,匆匆往前快速走了幾步。

然而猊烈的腳步卻停歇下來,往那緊閉的門口看去。李元憫半天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瞧,見那孩子駐足原地出神的模樣,臉騰的一下熱了,惱怒似的上來一把將他拉走了。

將李元憫送上馬車後,猊烈折返回來。他再一次路過那間雅房。

門後聲浪猶未歇,一陣高過一陣,猊烈目中幽深,下一刻,便提氣翻上高梁,悄無聲息靠近了天窗。

沒了李元憫在場,大廳內的氛圍便高漲了不少,男人自都是那回事,一旦落進溫柔鄉,沒了旁的顧忌,便個個放浪形骸起來,嬌嬌心肝肉叫個不停,氣氛愈發□□起來。

等猊烈再回到廳裏,已是狼藉一片。

他視若未睹,只心事重重一般坐了下來。

侍奉他的侍伎明顯感覺到了他的不一樣來,他有些恍惚,面上浮動著奇異的神采。

在場官員皆知他乃廣安王最為看重的手下,又聽聞他膂力過人,百戰不敗,連何翦都在他手上吃過虧,自然也高看了幾分,陸陸續續便有官員過來吃酒寒暄。

猊烈倒也沉了氣,一一應了。

侍伎嬌怯怯跪坐在猊烈身邊,給他倒了酒,最初進門之時,她見對方雖是俊朗,但冷冰冰的,一副不好相與的模樣,心下自是惴惴,但處的久了,便知他的好來,不說旁的,便是這持重守禮的態勢也比旁的那些腦滿腸肥的急色官員好上一大截,心裏便生了好感,愈發嬌柔地給他倒了酒。

“官爺,奴唱小曲兒給你聽可好?”

“不用。”猊烈自顧自倒了酒,仰頭一倒。

侍伎身上的脂粉氣一直往他鼻裏鉆,讓他很是頭疼,想起記憶中的那一抹冷香,他焦躁地一杯接著一杯往嘴裏倒酒。

侍伎不敢多說,只靜靜陪在兩側,見酒壺已空,忙問:

“要不要奴再去傳酒來?”

“不必。”猊烈心思煩亂,只想快點回府見見那人,然而宴席遠還未結束,他心生燥意,又起了身,去外頭吹夜風。

當帶著白日熱意的暖風撲在臉上,猊烈閉上了眼睛,一顆劇烈跳動的心從來沒有安歇下來過。

原來……原來如此。

想起了方才在雅室的所見,不由地將自己與另外一張昳麗非常的臉代入,光是這麽一想,心下便重重一跳,呼吸不穩起來。

他骨節分明的大掌緊握欄杆柱頭,竟將那兩寸寬的石料徒手捏下一塊來,看著手中的灰,他只覺得渾身燥熱難當,當下搓了搓臉,想遣人送些水來。

正路過凈房,忽而聽得廣安王三個字,猊烈的腳步便停了下來。

兩個人在裏面交談:

“前些年一直聽你說這廣安王長得如何,如今一瞧,真是……嘿嘿嘿……不愧是隆中絕色!”

“絕色倒罷了,你知不知他的身子……”

聲音低了些,竊竊私語說著什麽,對方嚯的一聲:“當真?”

“騙你作什麽,我那娘舅在禦前當差,什麽不知道?”

一個道:“難怪廣安王甚少涉足這邊,還當他好男風呢!”

“男風?”另一個就笑得有些猥瑣:“嘿嘿,我倒寧願他好男風,叫我也有個想頭,你沒瞧見他那張臉那身段,嘖嘖,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教我夜禦如此絕色……”

又道:“你方才聞見沒有,他身上那幽香,據說跟他那生母一般,是肉裏帶來的!”

“如此尤物!”對面的人呼吸便有些粗重:“難怪識不出何香,原是……”

話音未落,門轟的一聲被踹開了,兩位官員唬得齊齊回頭,臉色立時慘白。

猊烈面色狠戾,堵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