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呈祥

雲禎一路去大慈悲寺,也沒帶從人。一人倒也不急,溜溜噠噠騎著馬上了山道,看到地勢漸漸高了,風景也開始闊曠,黃葉堆在山階上,一路十分怡然,待到廟門外邊,卻見好些高車大馬歇著,想來今日廟裏也有不少人。

廟門外的廣場好些雜耍攤子吃食攤子,又有不少書生結隊行進。

他頑心起了,在外邊好生逛了一番,買了些趣致玩意兒塞在馬裏,將馬交給知客僧人寄存了,自走進了廟內,看殿壁墻上墨跡淋漓,許多文人在此留書,他左右無聊,便也一一又看過了一次。

各處都好生賞玩過了,連銀杏樹下都上過香,這才走了進去,找了那負責解簽批命的僧人,供奉了香火錢,請他批命。

卻見那負責批命的僧人拿了生辰八字,一番掐算後道:“施主這是大富大貴,福祿雙全之命,命中有貴人,逢兇化吉,恭喜恭喜。”

雲禎一聽就心裏暗忖這僧人定然是看我衣著華貴,自然就信口胡說哄些香火錢,便又拿了一錠銀子放在那僧人跟前,笑道:“不對啊?師父您再好好看看。”

那僧人卻十分伶俐,早知不少人來批命,卻是要拿回去搪塞長輩的,多半是想納個妾,或是想挪挪房舍之類的,一般這些小要求,他們也很樂於滿足,看了眼笑道:“施主慷慨,樂善好施,不知施主覺得這命哪裏不對?或是小僧算得不好,施主只管指教。”

雲禎道:“你再仔細算算,你看看這命,是不是個早夭之相,刑偶欠子,六親不靠,及冠前必有大劫難……”

“胡說什麽?”身後傳來一聲威嚴的低斥,雲禎轉頭,看到姬冰原穿著身深藍色袍子,正從壁後轉了出來,身旁跟著一個仙風道骨白眉白須的老和尚,笑吟吟唱了一聲長諾:“阿彌陀佛。”

雲禎吐了吐舌頭,姬冰原原本生氣他胡說八道咒自己,但一看到他想到昨夜,心又軟了,只斥了聲:“佛門凈地,你豈可如此妄言?無緣無故咒自己做甚?”

雲禎被當面抓個正著,正心虛,不敢說話,姬冰原道:“過來見過弘虛大師。”

雲禎過來老老實實行了個禮,弘虛大師笑道:“阿彌陀佛,小施主性情跳脫,老衲一見心喜,可見是有佛緣的。”

姬冰原笑道:“這是昭信候,定襄長公主的獨子,大師您也是見過的,當初定襄長公主往生,也是您主持的法會。”

弘虛禪師一怔,又仔細看了看雲禎面目,再看了看姬冰原,笑道:“原來如此,想來是老衲和這位小施主有緣,難怪如此面善。”說著便將手裏拿著的佛珠給他:“這佛珠卻是老衲用了多年,持著可安神助眠。”

雲禎拿過那念珠,道了謝,姬冰原帶著他隨著弘虛禪師去了凈室,又說了幾句閑話禪理,這才起了身告辭出來,廟裏卻已安排下了素齋,姬冰原帶著他自去用了齋飯不提。

這邊弘虛禪師卻又去了批命解簽那裏要看剛才的八字,那僧人看他來,連忙起身剖白道:“祖師爺,我方才並未打算答應他的,這也確實是個大富大貴的命。”

弘虛禪師拿了那八字起來一看,果然是當初自己批的那六親不靠刑偶欠子的孤星命,長長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這是孤鳳遇了真龍,遇難呈祥,龍鳳和鳴了”。

僧人們不解,但看弘虛禪師一副敬畏,也忙笑道:“看祖師爺的意思,這是得了大造化,改了命了?”

弘虛禪師微微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卻見姬冰原帶著雲禎先去了碧雲山房,命他坐下,看素齋上來了,先自己嘗了嘗那甜酒,覺得味道還行,才倒了點給他:“稍稍喝點潤潤喉就行了,你這酒量,朕實不敢再給你喝酒了。”

雲禎心裏正有鬼,聽他這麽一說,臉忽然燒得通紅,拿著那杯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低著頭。

姬冰原看他耳朵紅透,料不到這孩子於這情事上竟如此害羞,倒不好再打趣他了,便道:“好端端的來批什麽命?做什麽又自己咒自己?佛門之地,自有靈性,豈可如此胡說八道的。”

雲禎正是極懼他之時,只能老老實實道:“章先生說,屈老太傅前些日子文會專門找了他去對弈,應是有意要將他家孫女兒嫁進來。叫我這些日子好好的不許再胡鬧。我想著人家好端端的一姑娘,我這好龍陽的,何必禍害了人家呢?但是他是帝師嘛,到時候他求到您跟前,您也不好做,不如我批個不好的命來,也好一勞永逸,絕了其他提親也好。”

姬冰原料不到原來屈太傅已事先和章琰透過風了,果然一日不管束著,這孩子一天就能把天捅出來個窟窿。

他微微嘆氣道:“屈太傅這事,朕已替你回絕了,你放心,他家閨女不愁嫁,耽誤不了,這也還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