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賞花

春風如酒,桃李怒放,陽光明媚,這日是休沐的日子,不用上朝。

姬冰原起來,和從前一般先去校場練了一輪騎射,渾身濕透回來洗過換了衣物,翻了下奏折沒有特別急的,便又翻了翻昭信侯長史這邊報過來的日常請安折子,看到裏頭有備辦賞花演宴一事,細看日子,奇道:“今兒倒是個好日子?吉祥兒之前不都躲著應酬嗎?怎的忽然想到要開賞花宴?”

丁岱:“陛下忘了,前兒昭信侯府不是專門送了兩盆‘帝君袍’進來說孝敬您的嗎?您當時在議事,說遲些再賞的,後來一直忙著東邊旱災的事,就沒顧上。這次侯府舉辦的賞花宴,聽說賞的就是綠萼,據說是昭信侯府的養出來的。”

姬冰原一怔想起來了:“對,事多忘了,呈上來朕瞧瞧。”

丁岱笑著讓人送了上來,姬冰原看那花盆中亭亭玉立,青莖長蔓,中間含苞欲放著一朵花苞,千葉重瓣,花朵果然是極可愛的嫩綠色,靠近嗅之,清香怡人,不由眉毛一舒:“孝敬得不錯。”

丁岱卻委婉笑著道:“今兒確實是好日子,正是秦王府的懷清公子的十八歲生辰,禮部那邊早請了陛下的旨,頒郡王的封呢,封地在旬陽,今日後可就要稱呼懷清公子為旬陽郡王了。”

姬冰原怔了下,轉頭看了眼丁岱,已是明白了丁岱的言下之意,奇問:“吉祥兒和姬懷清在學堂裏有什麽不快?”這專門挑了人家封郡王的日子搞賞花宴,明擺著是要擺對台戲了。

丁岱笑著道:“想是為定國公家的五公子出氣呢,依稀聽說前日弓馬課,朱五公子被懷清公子不小心擊落馬,摔斷了腳踝,昭信侯和朱五公子一向玩得好。”

姬冰原看了他幾眼:“知道了。”卻已心知肚明這“不小心”看來也不是一般的不小心。

他想了下又笑了:“所以這是羅長史看著不好,拐彎抹角想給朕告狀,我說這請安折子賞花宴怎的羅哩羅嗦寫這許多,想來也是勸不住吉祥兒。”

丁岱謹慎問:“那,賞花宴?”昭信侯年紀小,便是為這些小事和懷清小郡王對上,那也是孩子之間鬥氣,但陛下親臨,可就太不一樣了,所以他才拐彎抹角提醒陛下今日也是姬懷清封郡王的日子。

姬冰原道:“朕去賞花。”

丁岱心中凜然,深深躬身:“是。”

姬冰原起身,換了件便服,雖說微服出行,不必擾民,但皇帝出行,駐蹕關防不是小事,高信已腳不點地,麻利點了好幾班禁衛,提前安排去了。

丁岱也心裏一連也打算幾件事務,車輦、衣物、自帶的食物酒水等等,心裏微微著急,正想要找個岔子給姬冰原換了衣服便下去安排,卻聽到姬冰原忽然問他:“怎的這幾日不見青松了?”

丁岱頭皮一緊,垂下頭道:“青松生了嗽疾,已挪出去養病了。”

姬冰原轉頭看了他一眼:“怎的朕卻依稀聽說有傳言,他是得罪了昭信侯,不能存身,才自請出去了?”

丁岱不敢再說話,雙膝跪下:“奴才罪該萬死。”

姬冰原心裏微微疲累,坐了下來,淡淡道:“一直如此,若是朕偏上哪個幾分,很快這個人就會倒黴,或是犯點什麽小錯,或是被彈劾……什麽天子眷顧隆恩,倒像是災厄。”既然這麽費心將這閑話傳給自己聽到,他自然總得知道個究竟,果然雲禎這是又被人惦記上了?

恃寵而驕,擅權獨斷,連皇上身邊的丁岱都不放在眼裏,丁岱親手調教的徒弟得罪了他,一句話就打發出去了,丁岱屁都不敢放一個。

句句誅心,都是為人君的大忌諱。

但姬冰原並不在意,不過今日有閑,且將這段公案給結了。

丁岱汗出如漿,連連磕頭:“天子福澤無邊,是奴才伺候不周,讓人算計了青松,昭信侯看出來了好心遮掩了下,但也說了皇上跟前不能留青松了,於是奴才便打發青松出去了……都是奴才該死!都是奴才該死!”

姬冰原淡淡道:“所以青松出去,還是和昭信侯有關了?”

丁岱伏下身子,先將青松為了同鄉宮女向昭信侯求饒的前後說了,又道:“奴才事後審過青松,青松不敢隱瞞,一五一十都說了,事後他自己回想起來,也覺得事情太巧。但奴才派人查了一輪,京兆尹的確有個沾了點邊的表親戚,做個五品的小官,才從廣南來,仗著自己有點錢,便借著京兆尹的名頭想要納一個美妾回去,的確是看中了那位同鄉,此事如順水推舟,天衣無縫,奴才無能,竟也查不出背後之人。”

姬冰原笑了聲:“若是能讓你查得出來,那就不是京城這些百年門閥能做出來的手段了。門閥世家做事,哪裏會留下痕跡,這也只是一步閑招,能做下來便是埋線罷了,倒是吉祥兒的機警,確在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