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案 石頭巷名妓創業 頭牌女橫死繡榻
前幾天,參加了一個同學聚會,在工體將太無二吃日料。
十幾年沒見,很多同學都在創業,也有搞投資的。寫影評的同學在做公眾號,做編劇的在做平台,還有同學在賣佛珠,或開面館。大家的共同話題是:資本寒冬來了。
這讓我想起太爺爺筆記裏講的一個案子,一個妓女離奇死亡的案件,發生在北京八大胡同。一個妓院的運作,包含了投資人、CEO、職業經理人、員工乃至周邊行業。在我看來,這個妓女,不僅僅是出賣身體,而且是代表了一種先進的生產方式。
我把故事翻譯出來,給大家看。
1930年代的北京,有332家正規妓院,其中45家是頭等妓院
事件名稱:妓院命案之一 事發地點:八大胡同 記錄時間:1919年4月27日
3月28號,我早上一出門,遇到了戴戴。她沒進屋就說,有個朋友被人害死了。
她的這個朋友,叫劉寶香,在石頭胡同做妓女,是華寶班的頭牌。昨天晚上,戴戴去華寶班找劉寶香,姨娘說被客人包走了。問什麽時候回,說是長期包,可能得個把月。戴戴說,她們早約好了昨晚見,寶香還為此推了所有條子,突然不見人,肯定出事了。
我覺得這姑娘魯莽了,只是找不見人,怎麽就說朋友死了呢。戴戴卻很自信,說:“跟你說過,我有做偵探的直覺。寶香從不爽約的。”
我這才記起,她曾跟我說自己看過很多偵探小說,要做個女偵探。可做偵探不能只憑直覺,我問她有什麽依據。
“寶香不會丟下生意不管,華寶班可是她的命根子。”戴戴給我分析,“而且,她最近生意遇到一些問題。”
戴戴說,寶香是“自家身子”[1],華寶班是她自己創辦的,不但自己做頭牌,而且自己做掌班,當老鴇,手下還帶著幾個一手調教出來的妓女。
掌班、妓女和老鴇,一人身兼三職,這種小班不但在八大胡同很獨特,全北京也只有一家。
我說,那也不能確認寶香就死了。
“做過這行的都知道,妓女出條子[2],姨娘肯定跟著。她被包走了,她的姨娘怎麽還在?”
我說:“寶香自己管事,還需要姨娘盯著?”
“但上頭還有出錢的老板呢。老板最怕妓女跟客人跑了,總會安排姨娘跟著,越是頭牌越這樣。”
根據戴戴有板有眼的直覺,我只好隨她去了趟外二區警署(今北京前門及西南一片兒)。外二警署管著八大胡同一片兒,是北京最能撈錢的警署,巡警三天兩頭查妓院,哪家妓院多個人、少個人,都有登記。一打聽,劉寶香還真是死了,警署的登記是:花柳病病發死亡。再多打聽,警察不說了。我說我是記者,也只給看了看登記冊,還被罵了一通,大概把我當成了專找妓院騙吃騙喝的花報記者。這種花報記者,最愛寫妓院的壞事,滿筆的花柳病和下三濫,常常拿著稿子去妓院勒索,給錢陪酒就不刊新聞,伺候不好就遭殃。
戴戴坐在警署愣愣地哭了半天,抹了把鼻涕,拉我到外面,說:“金木,寶香肯定不是花柳病死的,我要破案。”
民國從北洋時期開始,凡做妓女,都要由警察機關開具資格證,並在檢治所體檢合格
看著她哭花的臉,我掏出手絹給她,然後遞了她一根煙,說:“行。”
抽完煙,我問她,怎麽確定寶香不是花柳病死的?她說,寶香一周前才去的檢治所[3],結果一切正常,就算有,也沒見哪種花柳病一星期就死了。我叫了兩輛膠皮,和戴戴去了騾馬市大街的妓女檢治所,我想確認一下檢查的日期和結果。
到了檢治所,我要看下檢查結果,那人卻不給。戴戴拿出一張紙,讓我掏了一塊大洋,拉著那人聊了幾句。那人收下錢,找出了寶香的檢查結果:3月20日檢查的,沒有任何婦女病記錄。
我好奇戴戴怎麽做到的,她拿出那張紙,是她的妓女證。我問她,你不是不幹這個了嗎?
“這就是我的直覺,知道查這事用得著,就帶來了。”
我大笑,說:“你是真想做偵探啊,那這回你來。”
寶香不是花柳病死的,卻被警署登記為花柳病,只能是華寶班買通了警署。我和戴戴約好,第二天早晨再見面。我去北城找汪亮,托他向外二區法醫打聽寶香的屍檢結果。
晚上8點,汪亮帶來了屍檢結果。果然,劉寶香死於中毒,死亡時間是昨天(3月27日)淩晨5點。詭異的是,中毒的部位是陰門,具體說,是陰門中被放入了信石[4]粉末。
汪亮認為,寶香的死因是信石引發了急性炎症,導致下體潰爛,毒素進了血液。信石應該是死前72小時內被放進去的,但具體時間,已經沒法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