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昏暗的走廊一如往常,走廊上有一整排拉門。神樂走在拉門前。走廊沒有盡頭,拉門也不計其數。

他帶著不祥的預感打開了拉門。

那個房間內有一面大鏡子,鏡子中出現了神樂的身影。但是,他發現那並不是自己。

“你為什麽不現身?”神樂問。

“因為我不想現身。”鏡子中的“他”回答,“我已經受夠了,別來煩我。”

“我希望你告訴我一些事。”

“我什麽都不知道。”

“怎麽可能?請你老實告訴我,我想要信息。”

“信息、信息,你滿腦子就只有這些事嗎?你有沒有聽過,上了年紀,聽力變差,反而會長壽嗎?知道的信息越多,並不一定會越幸福。不看、不知道、不記得——有時候這樣反而比較幸福。”

“那對自己所愛的人呢?通常不是會想要知道對方的一切嗎?”

“正因為不了解對方的一切,所以才會受到吸引,一旦知道,愛就結束了。所謂愛,就是填補欠缺的信息。”鏡子中的“他”遞上一幅畫,上面畫著手,“你知道這是在畫什麽嗎?”

“這是誰的手吧?”

聽到神樂的回答,“他”難過地搖了搖頭。

“你什麽都沒看到。”

“他”轉過身,打開鏡子中的拉門,走出了房間。

“等一下,我需要你的協助。”

“我不是說了,我已經受夠了嗎?”

“等一下,喂——”

神樂的頭用力垂了下來,他醒了過來。他坐在出租車的後車座,出租車在新世紀大學醫院前停了下來。

只有讓隆現身,才能解決各種疑問。他決定去向水上求助。既然反轉劑無法發揮效果,就只能靠他了。

他走下出租車時,手機響了。一看屏幕,是志賀打來的。他應該正在警察廳開偵查會議。

“我是神樂,會議結束了嗎?”

“對,剛才結束,”志賀說,“你人在哪裏?家裏嗎?”

神樂原本想回答“不是”,但立刻閉了嘴。如果說自己在醫院,志賀一定會問他為什麽要來醫院。而且昨天晚上通電話時曾經對志賀說,今天要修復系統。

“我在路上。”神樂回答,“正要去研究所。”

“是嗎?辛苦了,我這裏結束之後,也會馬上回去。”

“我知道了。”

神樂掛上電話後,咬著嘴唇。志賀只要一看系統,就知道神樂動了手腳。

必須趕快向隆問清楚——他這麽想著走向醫院大門時,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白鳥裏沙打來的。

神樂不想理會這通電話。因為他覺得白鳥會要求和他一起修復系統,但最後他還是接起了電話。她一定和志賀在一起,如果不接電話,反而容易引人懷疑。

“我是神樂。”

“我是白鳥,你現在人在哪裏?”白鳥裏沙問道,她似乎壓低了聲音。

“志賀先生沒有告訴你嗎?”

“我沒有和志賀所長在一起,請你告訴我現在在哪裏。”雖然她說話很客氣,但語氣似乎很緊張。

“我正要去特解研,我不是說了嗎?系統需要緊急修復。”

她停頓了一下之後問:“系統真的出了狀況嗎?”

神樂大吃一驚,握著電話的手滲著汗。

“什麽意思?”

“如果系統真的發生了狀況,你打算去修復,現在去研究所或許沒問題,但如果不是這樣——是你基於某種理由刻意讓系統故障,現在去研究所很危險。因為你很可能會遭到拘捕,志賀所長和淺間副警部已經一起去研究所了。”

神樂渾身發熱,心跳也加速起來。

“為什麽會這樣?”他努力假裝平靜。

“你完全不知道嗎?”

神樂無言以對,但這種態度等於已經回答了問題。

“你果然心裏有鬼。”

“等一下,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認為你不需要對我掩飾,也沒有意義。如果我希望你被警方逮捕,就不會打這通電話通知你了。”

她說得對。神樂把手機放在耳邊,嘆了一口氣。

“要用什麽罪名逮捕我?”

“當然是殺人啊,你涉嫌殺害蓼科兄妹。”

神樂換了一只手拿手機,空著的手握著拳頭。

“有什麽證據嗎?”

“你並沒有感到驚訝。通常聽到自己涉嫌殺人,都會驚慌失措。你之所以沒有驚慌,代表之前就預料到這種情況了。”

“即使預料到,也未必就是兇手。”

“你說得沒錯,但為什麽會預料到呢?是不是做了什麽會讓人懷疑的事?”

神樂陷入了沉默,白鳥裏沙繼續追問:“這件事似乎和系統出狀況有關。”

神樂咬緊牙關後開了口:“你說得對,是我故意讓系統故障的。”

“果然是這樣,你昨晚的態度明顯很奇怪。”